“不行,我不小心會碰到你的傷口。”
“您需要休息。”歐陽謙又道。
元臻隻得小心的上床,盡量不碰到他的下身,:“腿還疼的很麼?是不是很難睡着?”
“很疼很疼……比您的家法疼多了……”
元臻拍拍他的頭:“都快二十歲的人了,明明在外面伸張自如,在我面前還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呢,老是這麼撒嬌,我看阿若一個女孩子都沒你嬌氣。”
本是一句寵溺打趣的話,卻聽得歐陽謙自慚形穢的扯了扯嘴角:“是……郡主比較好……是謙兒不懂事,老是這麼不分尊卑,讓義父為難……”沒由來的委屈把他淹沒,他往裡睡了睡,帶着重重的鼻音說道,“您回您的房間去睡吧,謙兒已經沒事了。”
元臻愣神了,心想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嗎?可見他哭的抽抽搭搭,忙撐起身子把他的臉掰過來問道:“你怎麼了?”
“謙兒保護義父的利益是天經地義的,可是謙兒不該總是想在受傷之後得到義父疼惜,義父不用管我,是謙兒擅自逾矩,心存妄念……”他渴望元臻的寵愛,渴望他的懷抱,渴望他的區别對待,渴望他對自己好,可是一旦内心的渴望被滿足,他下一次就會想得到更多的愛。可是皇帝就是皇帝,平民就是平民,自己跟他的皇室親人比,終究是沒有可比性的,他無意識的跟義父親昵,隻會讓他自慚形穢。
元臻沉默了,眼睛沒有焦點的看着歐陽謙又委屈又孤獨的樣子,他為元國殚精竭慮,為百姓謀取福利,為朝政擢選忠臣,為軍營訓練良兵,已經為自己做了那麼多的事,甚至在他重傷至此的時候,貪戀的也隻是自己的一句肯定,就可以一個人咬碎了牙齒撐過所有的疼痛,他圖的回報,僅僅是自己真心的關愛,再無其他。這個孩子,記恩不記仇,隻要自己能對他好一點,他能記一輩子,而自己施與他的所有打罵責罰,他全都抛諸腦後,手裡攥緊的都是自己對他好的時候。
元臻把他的腦袋箍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以後不許自慚形穢,你是義父最珍貴的孩子。”
孤時和幾個太醫紛紛從宮中趕來給他治療腿傷,歐陽謙疼的受不了渾身都在拒絕治療,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連孤時也沒有辦法。他們都知道平時給歐陽謙看病看傷的時候,他再痛都會忍着,從來沒有過這樣劇烈反抗的時候,想必真是疼到極處了,實在忍不了了。
“唔……”歐陽謙淚眼朦胧的伏在元臻肩上,把臉埋在他的肩窩,哽咽的哭,“義父,我疼……我不想治了……好疼啊……就讓我當個瘸子吧……”
“你還那麼小,要為以後做打算。”鬼酆打在他身上的這一掌毒氣非常的重,被灼傷的程度遠遠超過了元臻的想象,元臻心裡恨不得把鬼酆撕成碎片。
因着孤時他們也沒有辦法,元臻迫不得已隻能修書一封讓龍庭去找蕭聞,他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的,龍庭費了好些力氣才找到他,整張小臉黑漆漆的,還吓了蕭聞一大跳,酒壺都顧不得塞進嘴裡了,上下指着他:“你這怎麼了是?”
“蕭叔!”龍庭急的眼淚都湧出來了,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外跑,“老謙都快沒命了,您快跟我去救他……”
“什麼什麼?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個情況。”蕭聞按住他不讓他躁動,龍庭才化繁為簡把這件事跟蕭聞說了,蕭聞臉色沉了下來,進屋裡提了一個藥材包就跟龍庭走了。
到了地方,元臻來不及跟蕭聞寒暄,對龍庭道:“辛苦了。”龍庭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乖乖的站在一邊,等候吩咐。
蕭聞将他身上包紮的繃帶解開,看了下他的傷口,懊惱的罵了元臻一句:“不會治就不要治!你看都給他捂發炎了!”元臻垂着腦袋沒說話,蕭聞又解開綁着他腿的繃帶,隻看了一眼表情就變了,跟這條腿傷相比,那些砍傷簡直是如同牛毛。
蕭聞仔細查看了他的腿傷,發現不是一般的被火灼傷,還有着很嚴重的毒素,所以平常的那些太醫和大夫根本治不好他的腿。蕭聞先是用帶來的草藥煎了藥材,把他的腿給他清洗一遍,淋上去的時候,嘶嘶冒着白煙,咕噜咕噜的跟水開了似的,歐陽謙自然就痛醒了,雙手猛然攥緊被單,睜開眼睛,看到蕭聞在這,下意識的喊了句:“疼……”
蕭聞翻着眼皮看了他一眼:“疼不死,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