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聽說了這件事就趕了過來,幾繞幾不繞,差點給她繞暈了頭,她還是第一次來雜役房,沒想到竟然這麼破落,走進裡面就看到一圈兒人在外面圍着,瞧這陣仗是皇叔在此不錯了。
見元若來了,孤時就迎了上去,拱手道:“郡主。”
“孤時太醫,皇叔在哪兒?”
“在裡面……”孤時瞥了瞥那間柴房,“他正跟謙兒說話呢,你還是先不要進去了。”
“子逸還好嗎?”
孤時搖了搖頭,元若當即就走了進去,孤時想攔沒攔住。元若進了屋子看到歐陽謙跟個死人無異,臉色蒼白似透明,連微弱的呼吸都快捕捉不到了,而自己的皇叔,頭抵在被子上,整個身體都在壓抑的顫抖着。
元若走上前幾步,問道:“皇叔,子逸傷的很嚴重麼?”
元臻的身體稍稍僵硬了一下,随即擡起頭來,抹了把臉,吸了下鼻子,道:“有點兒。”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鼻音。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他。”元若走到元臻跟前,離得越近,歐陽謙慘白浮腫的臉越顯得毫無生氣,心裡直打鼓,想着要不要把他弄出宮去。
元臻揮了揮手,似乎是沒力氣跟她說話了,元若怔仲的看了歐陽謙一會兒,還是出去了。
元臻的手撫上他淤腫浮白的臉頰,眼淚又浮了上來:“謙兒,你醒過來吧,你醒來吧……”歐陽謙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安靜的仿佛連呼吸都不複存在。
孤時讓人去通知了曾莊容,曾莊容知道了這個消息急忙趕了過來,到了房間裡看到歐陽謙生命垂危的樣子,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牽着他冰涼的手呼喚了一百遍的謙兒,也未得到一句應答。
“謙兒,你不能死啊,你還那麼小,筠姨一直都想聽你叫我一聲娘……筠姨一直在等你叫我一聲娘……筠姨多希望可以讓你感受到娘親的溫暖啊,多希望你把我當成娘親來看待啊……筠姨養活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不能連句話都不給我留啊……”曾莊容伏在冰涼的被子上痛哭流涕,元臻安慰的道,“潋兒,你别太難過了……謙兒,朕一定盡全力找人醫治他,龍庭已經去找他蕭叔了,相信很快就會趕到了……”
曾莊容回身使勁拍打他,哭的毫無形象:“誰讓你打他的?謙兒做錯什麼了你就往死裡打他?你怎麼舍得啊你!”
元臻紅着眼眶,默默承受她的捶打,低着頭道:“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能讓我的謙兒活過來嗎?能讓他起來跟我說句話嗎?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你!”
孤時忍不住出聲勸慰道:“溫妃娘娘,事已至此,皇上也很難過,我們還是靜下心來等神醫的消息吧,你也别過分傷心了。”
曾莊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問道:“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麼?”
孤時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曾莊容回過身去拉着歐陽謙冰涼的手指,眼淚一滴一滴落到被褥上,愛憐的撫着他額前的碎發:“我沒有子嗣,一直都是把他當親生兒子來養的……我多希望能有一天,他願意親口喊我一聲娘,我還沒有等到……你這個沒有良心的臭小子,你不能那麼自私的說走就走……你不能讓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謙兒……”
龍庭快馬加鞭找到了蕭聞,哭的一抽一抽的,話都說不利索,蕭聞費勁的隻聽到了‘老謙快死了’‘救救他’之類的字眼,一陣皺眉,想問他更清楚一些的狀況,他哭的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蕭聞就拿了一些珍貴的藥草跟着他進宮去了。
元臻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連忙給他讓位子,蕭聞看了歐陽謙的狀況臉色大變,歐陽謙除去微弱的呼吸,跟死人沒有任何區别,原本淤腫發紫的臉現在已經變得發白,乍一看能把人吓一跳。蕭聞給他診治了一會兒,發現他的脈搏都快跳不動了,時隔很久才會微微動一下,不用心感受幾乎感受不到。
蕭聞命人煎了自己帶來的藥草,卻一口都喂不進去,就算掰着他的嘴往裡灌進去,湯藥自己也順着他的嘴角流出來,半滴都沒有下肚。蕭聞扶他坐起來,給他輸入真氣,一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任何的作用,歐陽謙還是跟沒骨頭一樣,身體軟塌塌的往下倒。
拿出金針紮了他各個穴道,依舊沒用。
随着時間的流逝和蕭聞絲毫沒有放松的表現,幾人都如墜冰窖,終于等來了蕭聞那一句:“我沒法子了,他吃不進藥,輸内力不接收,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抵抗,不讓我救,他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
元臻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在地,龍庭扶着他坐到床邊,哭的像個淚人。元臻抓着歐陽謙冰涼的手放在額頭,眼淚一滴一滴的墜到被子裡,肩膀劇烈的起伏。
蕭聞感慨的道:“簡譽,人固有一死,你還是别太難過了,相信謙兒活着的話,也不希望你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孤時難過的看着歐陽謙,眼淚滑過眼角,伸手抹去,又一滴淚湧出來。
蕭聞見元臻沒有搭自己話的意思,低聲問孤時:“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謙兒怎麼會……”
孤時看了元臻一眼,沖他搖了搖頭,蕭聞了然了,他雖然不經常在京城,可跟元臻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跟歐陽謙也見過很多面,大概知道這父子兩個的事。他也能看得出來,歐陽謙雖然傷的不輕,可這完全不至于他變成現在這樣,畢竟有底子在那,再重的傷隻要求生欲強都是可以活過來的。而他現在卻跟死了心一樣,任你怎麼施救他都分毫不收,依照現在這樣他連口水都喝不了,再撐也不過十多天的事,也就去了。
他大概能猜到這件事肯定跟自己的好兄弟有關,但是他們父子的事,外人也不好插口,況且人都已經要死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蕭聞歎息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