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時啞着嗓子問:“要不要叫南風南方回來……”
“他還活着!”元臻暴怒一聲,“他還活着!叫什麼叫!不許叫!”
孤時吓得一哆嗦,連連躬身稱是。
元臻趴在歐陽謙身上壓抑的嚎啕大哭。
龍庭紅着眼圈拉着孤時讓他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了。
元臻每天每天的跟他說話,反複的跟他強調,家永遠都是他的,義父也永遠最愛他,可是他好像聽不懂,又或者是太累了,始終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睫毛都沒有動過一下。
曾莊容卻極為冷靜,面色平淡的收拾了點東西就拎着出門,竹香悲戚的說道:“娘娘,他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麼時候,您不陪他最後一程嗎?”
曾莊容頓了一下,沒有搭腔,直接走了出去,她出宮,沒人阻攔,出皇宮大門之時,她回身看了一眼宮門,和城牆,望眼欲穿,似乎要把這座城看破。看了有一刻,曾莊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稍稍聽到了些守衛的竊竊私語:“謙王殿下那麼好一人,怎麼到頭來就落了這麼個結果呢……”
曾莊容雙目含淚望向天空,越走越遠。
寂空寺
曾莊容跪在蒲葦上已經兩個時辰了,一直拿着這串珠子誦經,寂空師父在一旁看的心生感念、歎息不止。
曾莊容來到寺廟,雙手合十向寂空一拜,寂空回禮。曾莊容說明情況:“弟子聽聞寂空寺寂空禅師天人合一,送出佛珠隻要真心相念,這佛珠一定會有靈氣,近日弟子的孩兒重病不起,尋來多方大夫,均無果,别無他法,隻得前來叨擾大師,請賜予弟子一串佛珠吧。”
寂空聽她說完,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太過憂心了,生死都自有定數,如果是時候離開了,施主又何必強留呢?”
“小兒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經常練功強身健體,弟子不相信是上天來收命了,請大師感念弟子一顆赤誠之心。”再次鞠躬。
寂空伸出手扶起她,說道:“既然施主這樣說,請施主稍等片刻,老衲去拿佛珠。”
“謝大師。”曾莊容連連鞠躬感謝,瞧見大師走遠,回身望向佛像,佛祖,如果您真的神通廣大,求您救救謙兒吧。
曾莊容心中默念:“佛祖,弟子曾莊容,有子歐陽謙,重病纏身,奈何太醫全無辦法。弟子不忍謙兒離去,請佛祖憐憫弟子,隻要謙兒平平安安的,隻要别讓謙兒小小年紀還沒大展宏圖便夭折,弟子願用餘下生命換取謙兒平安。若是佛祖有幸網開一面,弟子日後也必定做一個好人,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幫助别人。求佛祖讓謙兒醒過來吧,求佛祖保他一命,弟子拜謝佛祖。”
默念完睜開眼,不知不覺感覺臉上涼飕飕的,不知何時落了淚下來,曾莊容俯身下拜,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起身。
寂空見她誦經好了,略顯欣賞的贊歎道:“患難見真情,施主這般對令郎,想必他醒來後會十分感謝施主的恩情……”
曾莊容抹了把臉,謙和的說道:“弟子明白了,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弟子都會陪着我兒子一起面對。”
寂空大師微笑着說道:“這佛珠老衲已經給你開了光,你又對着佛祖誦念了那麼久的經文,相信老衲,心誠則靈,去吧。”
“多謝大師指點。”曾莊容鞠了一躬就下山去了。
回到宮門口已經是三更了,宮門早已下鑰,曾莊容幾天奔波勞累,此時已是非常倦怠,守衛連忙打開城門讓她進去。曾莊容走到雜役房已經是四更天了,雜役房的人都已經睡了,但是他看到柴房中還有亮光,心下疑惑,難道大半夜的皇上還會守着謙兒?打開房門,就看到元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歐陽謙看,不知道已經多久沒合眼了,龍庭也在一邊兒守着。兩人對上目光,曾莊容拿出了那串佛珠:“臣妾去給謙兒求了一串佛珠。”元臻雙目疲倦至極,閉上眼睛讓眼珠轉動一下,道,“你有心了,給他戴上吧。”
曾莊容拿起開了光的佛珠,戴在了歐陽謙手腕上,他的手冰冰涼涼。又拿起小桌上的棉簽,沾了水給他濕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哽咽的低聲道:“我的兒子,筠姨給你求來了一串佛珠,大師跟我說,心誠則靈,你醒過來吧,你心疼心疼筠姨吧。”
龍庭上前去順着她的後背:“筠姨……”
奇怪的是曾莊容給他戴上那串佛珠之後,當天歐陽謙的病情就有了好轉,呼吸逐漸順暢了,第二天就能睜開眼睛了,雖然還是很混沌,可是下午就能吃點稀粥了,這給了元臻和龍庭等人多大的驚喜!可是歐陽謙還沒醒來,元臻就落荒而逃了,含糊其辭的說讓龍庭看着他就好了,自己還要忙。龍庭知道他害臊,因為這頓屈打元臻也沒臉見他吧,就由着他去了。
自打歐陽謙知道了這串佛珠是曾莊容向寂空大師求來的就倍加珍惜,每天戴在手上。說來也真是神奇,曾莊容也沒有一絲身體不适的症狀,由此之後更加善待衆人,在衆人心裡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歐陽謙昏迷中沒聽到元臻說的話,自然也不知道元臻守了他幾天幾夜未曾合眼。
他從生死關頭活過來後,覺得自己是該出去走走了,不能總是困在這一方天地裡,元臻不知怎麼面對他,他更不知怎麼面對元臻,他身上的傷孤時給他處理過幾次了,疼得火燒火燎,難以忍受,他能下地了就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往外走,他擔心元臻召見他,他不想見他,他此刻隻想逃,以前的話說的那麼漂亮,不管義父怎麼對我我都不會離開義父,可是此刻卻想着如果能逃出皇宮,我甯願死在外面。
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了,我不想在這兒,我要逃,逃到天涯海角,逃到能喘息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