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知道皇上不會允了自己回雜役房,又乖覺的自己抱作一團貼牆角睡去,可是整個身體又冰又冷,除了呼吸隻剩下寒冷導緻的抽搐。元臻見他狀态不對,就讓人叫孤時過來,孤時趕過來已經渾身濕透了,雨傘都被雨水打的四分五裂的,扔到一邊拿毛巾擦了擦身子,看到歐陽謙的身子僵硬的一時半會兒掰都掰不開,責怪的歎息:“你為什麼就不能賞他一張床、一床被褥?那麼冷的天虧得他内力深厚,不然早凍死了!實在不行允他墊些稻草也好過些啊!地闆多涼啊!畜生也不能這樣對待啊!”
元臻隻是冷着臉不說話,孤時喂了歐陽謙一顆藥丸,恐怕他連吞都吞不下去。
“朕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差勁到這種程度。”元臻氣惱的道。
“自他投入冰湖三天三夜出來之後,他身上就已經患上了寒疾,沾不得冷氣,否則就會全身如同車裂一般疼痛,到現在都一直沒有好全!你這樣凍着他,我看你真是想熬死他……”
“什麼?!”元臻如遭雷轟,震驚的瞪大雙眼,“太醫當時不是跟朕說他沒有大礙了?”
“他當時心灰意冷,不想讓你管他那麼多,就讓大家瞞了下來。你也知道,他一旦拗起來,沒有人可以犟的過他。”孤時歎息的搖了搖頭。
“朕知道了。”元臻沒力氣的回了一聲。
歐陽謙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四肢還是比較僵硬,他不理解的看了看自己的被窩,擰着眉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掀了被子下來,發現原來是圓柱旁邊多了一張小床,是皇上吩咐的麼?揚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有些燙,鎖鍊響起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頭還比較暈,感覺渾身都沒力氣,外面已經沒有下雨的聲音了,看來雨已經停了。
“你醒了?”元臻走了過來,輕聲斥道,“你身上有寒疾為什麼不告訴朕?為什麼不讓太醫給你治療?你這是跟朕過不去還是跟自己身子過不去?”
歐陽謙愣了一下,元臻拉他起來,指了指這張小床,“天氣逐漸冷了,總睡地上也不是個法子,以後就在這張床上睡,專門給你添的兩床新被子。”
“奴才身上血糊糊的會弄髒了棉被的,皇上已經賞了奴才一塊地闆睡,已是皇恩浩蕩,這麼好的棉被應該留給皇上用。奴才卑微低賤,實在是暴殄天物。”歐陽謙低眉順眼的躬着身子,聲音毫無波瀾。
元臻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跟他迂回:“就是因為你身上有傷,這樣下去傷口都要凍爛了,你放心的蓋,朕冷的話還有備用的被子。”
歐陽謙覺得很累,閉上了眼睛。明明每天都在提醒自己是他賞了自己一口飯吃,是他救了自己的命,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容身之所,為什麼還要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踩着卑微如塵的我呢?
“請皇上收回成命,奴才皮糙肉厚,沒關系的。”歐陽謙再次跪伏在地,元臻無語,他總是把自己所有好意全部拒之門外。抽搐着嘴角道,“你别給臉不要臉!”
“奴才本就是生活在泥土裡的,突然讓奴才飛到天上去,奴才沒有翅膀,隻會摔的骨頭都不剩。奴才是下人,應該記得自己的本分。”
歐陽謙再度無關痛癢的詞藻終是惹惱了他,一腳将那張床踢得飛出幾米之外,又狠狠一腳踩在他背上,疼的歐陽謙臉色突變,可是還是咬緊牙關沒有發出聲音。
元臻踩着他的肩頭狠狠往下按,歐陽謙一口血咳出來,鑽心的疼痛讓他眼眶都濕潤了。
“滾出去!沒朕的吩咐就跪候在殿外,不許起身!”元臻松了腳,狠狠剜了他一眼,才轉身去批閱奏折。
“是……”歐陽謙身子随着失重一下倒在地上,肩膀痛的幾乎想砍了去,一手撫着肩膀,連滾帶爬的出了他的宮門。外面竟然在下雪,歐陽謙心裡一下明亮起來,好漂亮的雪花啊,忍不住跪在最前方,伸出手去接,然後放在嘴裡嘗。
在外面待久了,也是會冷的,他隻穿了一身單薄的布衣,身上的傷都凍得腐爛了,哆嗦着青紫的嘴唇搓了搓臂膀。
承明殿内即便放了暖爐也還是冷的刺骨,元臻在批閱奏折也是冷的打顫,吩咐身邊的馮士安:“再去拿幾個火爐過來!”
馮士安連忙躬身稱是,出門去吩咐了。
元臻穿了很厚的棉衣還是很冷,喝了口茶,卻是已經冷掉的茶,皺起眉頭揚聲叫道:“歐陽謙!”
歐陽謙在門外已經凍得快沒了知覺,此時聽到皇上叫自己,精神恍惚的回身推開房門,在屋外問道:“皇上有事吩咐?”此時外面正在漫天飄雪,随着打開房門一陣風襯着雪花飄了進來,歐陽謙不敢擅自進去弄髒了地闆,就站在門外問候。
元臻怒道:“滾進來!沒看見大風嗖嗖的刮進來嗎!”
歐陽謙連忙褪了鞋赤腳走進來,鞋子上都是泥巴和雪花混合的髒物,他不敢承認,皇上讓他跪候在外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到院子裡玩了一把雪。
走到離元臻三米遠的地方跪下,元臻嫌棄的翻了一個白眼:“這茶水都冷掉了,你是怎麼當人奴才的,滾出去給朕換了熱茶過來!”
歐陽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元臻這才發現歐陽謙的手已經凍得發紫,胳膊上凍爛的傷口也有一些露在外面,看着吓人。因為手指已經凍得麻木,一時沒有端穩,茶杯‘咣當’一下就掉到地上,歐陽謙連忙跪下請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饒命……”這麼一磕頭,身上的雪花撒的地上到處都是,又看到元臻眼中的怒火,歐陽謙又忙磕頭道,“奴才給皇上泡了茶,馬上把地闆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