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庭連回家都等不及,一把将他拽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缛到前面去,一腳踹到他大腿根上,歐陽謙受力猛地撞到了牆上,又反彈過來,踉跄了好幾步。龍庭隻恨不得給他來一巴掌,手握了握又松開,一手扳住他的肩膀,一手擰上他的耳垂擰了好幾圈,壓低了聲音吼道:“你他娘的找死啊?他們是些什麼人?為什麼要花重金買你這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你想過嗎?什麼都不清楚就敢去簽什麼賣身契?你差點進了火坑你知道嗎!如果你到他們手裡受盡折磨死了也就罷了,若是成為了他們手上的尖兵利刃,讓你失去意識反過來屠殺自己的百姓,到時候你還有何顔面面對元國萬千百姓?你這輩子對得起誰?!誰讓你去找這種人做買賣的?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你是堂堂元國王爺,堂堂一國統帥!你就這麼死了,你讓筠姨怎麼辦?你讓皇上怎麼辦?老子真恨不得拿把斧頭劈了你!也好過讓你滿腦子的混賬想法害人害己!”
歐陽謙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身體後撤的厲害,龍庭卻始終不讓他如願,雙手鉗制着他的肩膀:“你看着我說話!任何人都沒有輕視生命的權利,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個樣子對得起生你的娘,對得起養你的義父和筠姨嗎!”龍庭眼睛紅了一圈兒,嘶啞着嗓子低聲道,“我風塵仆仆的從九竹洲趕回來,還等着你們給我接風洗塵來的,結果呢?你們幾個,走的走,不見蹤影的不見蹤影,留下的一個還要去尋死……上次去九竹洲,你心心念念想要卻沒來得及買的竹笛,我今天給你帶來了……”龍庭從後腰處拿過那支精緻的竹笛,手都是顫抖的,控制不住的鼻音摻雜着喘息流露出來,“然後呢?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是麼?嗯?”
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龍庭攥着他肩膀的手都在拼命使力。
歐陽謙低聲解釋着:“龍庭,你這些日子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這大半年來,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光喝藥就花了義父好幾萬兩銀子,我已經沒得治了,我隻是想在死之前,把欠義父的藥錢都還上,我真的不想死了還背負着人情……”
“屁話!”
“是真的,我每天都需要喝藥,不然就反複低燒,燒的我覺得自己一直在遭受着炮烙之刑,還經常胃絞痛的暈過去,嚴重了還會嘔血。藥材特别貴,殘軀病體恐怕都會吃空這座皇城,我不會同意他花這麼多錢來救我,你知道的,我就算活着,也是病秧子罷了。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賺錢的買賣,隻想着能還清債務就好了,所以才會找到這裡來……”
“我還他娘的沒死呢!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沒錢不知道來找我?你身體都差成這個程度了也不知道來找我?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想讓我滿心歡喜的趕着回來見你們,卻聽到的是你的死訊?”龍庭發着氣音顫抖着道,“你要真那麼想死,我給你一刀子得了,何苦再讓你巴巴的趕到别人腳下被踩成泥巴!你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
“龍庭……”歐陽謙想安慰安慰他,龍庭一把摟住他的身體,卻發現懷中的身體已經削瘦的好像隻剩下了骨頭,手摸上他的後背,隔了一層薄薄的皮膚,能清楚的摸到他的骨骼紋路,龍庭心中湧起無限的恐慌,忙不疊的承諾着,“沒事兒,咱好好看病,你怕沒錢,我的俸祿,夠給你吃藥的,在我龍庭淪落到上街乞讨之前,就少不了你的藥。你就算要吃一輩子,我也不是負擔不起,更别說可能你根本沒什麼大事,隻是在宮裡那麼長時間給餓壞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好好的把身體養好,知道嗎?”
歐陽謙無奈的笑,而後無力到眼神都空洞了:“那些都是伯父留給你的家當,要給你娶媳婦兒的,别瞎折騰了行嗎?别管我了,我不想拖累你們。”
“你知道的,在我眼裡,錢财金帛都是身外之物,我不看重那些,我隻看重人命。”
歐陽謙跟龍庭回了龍府,小厮早早的收拾好了客房給他,歐陽謙上了床躺着,龍庭斜着眼看了他半晌,歐陽謙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蓦地聽龍庭笑了一句:“你小子,你學壞了,還騙皇上說什麼你要去找自己父母去了,也就皇上傷心的聽不出來,換個人心裡都敞亮明白着呢。”
歐陽謙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簾:“隻有這樣說,他才可能會放我走。”
“你現在倒是不怕皇上傷心了?”
“怕。”
龍庭打量着他的臉色問道:“你想讓皇上知道這件事的真相麼?我要不要告訴皇上你在我這兒住着?”
“别說!”歐陽謙急忙攔住,“别去說,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龍庭知道歐陽謙心裡怎麼想,當即哼笑一聲:“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得了,我先進宮去禀告一下這一年來忙活的事宜,你先躺着休息一下吧。”
龍庭臨走的時候讓小厮給他熬了雞湯,他喝了小半盅,一時好奇就問小厮道:“龍庭是怎麼找到我的?”
“少爺換好衣服就去了王府,在您房間裡發現了一張寫着大概地址的字條,再聽韓伯說了您和皇上之間的事,就片刻不停的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