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谷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月後的事了。
歐陽謙還記得第一次跟義父來這裡的時候,被這裡優美的風景迷得眼睛都儀不開。竹匾上赫赫發亮的‘醫谷’展現在歐面前,裡面更是鳥語花香,香氣圍繞,幾間竹屋非常精美,旁邊還有參天大樹,直矗雲霄。花叢中蝴蝶蜜蜂成群,圍繞着鮮花忙着采蜜,屋後還有一條小溪,溪水幹淨到可以直接喝,真是一個世外桃源。
元臻徑自走進去,院子裡一個花白了頭發的男子在搖椅上躺着,眯着眼睛好像正在酣睡,搖椅還在微微的搖着。元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聲叫道:“蕭聞。”
椅子上的男人微微睜開眼睛,待看清來人,笑道:“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歐陽謙規矩的躬身叫道:“蕭叔。”
他的年齡其實跟元臻差不多,之所以花白了頭發,是因為研究藥引的時候,他都是親自嘗試,結果又一次誤食了毒草,滿頭烏發變成了白色,不過他自己并不在意,反正這樣看起來更加仙風道骨了。
幾人登門拜訪,蕭聞卻還是不冷不熱的,連杯茶都沒上,蕭聞站起身躬身朝他拱手行了一禮,口中還冷嘲熱諷的道:“喲,當今皇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皇上見諒。”
元臻此時也顧不得這些禮數,拉了歐陽謙過來就讓蕭聞給看看:“蕭聞,他常日發燒,喝了許多藥總也不見好,麻煩你給他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歐陽謙走上前去拱手道:“蕭叔。”
蕭聞見歐陽謙臉色真的很差,也沒工夫跟元臻鬥嘴了,故意拉着他進了房間去看,元臻輕嘲一聲:“避着我呢這是。”
蕭聞給他查看了一下身體的狀況,情況是不容樂觀,但也不至于活不下來的地步,他反複在他腹部試探,歐陽謙聯想到那位民間醫師給自己檢查的時候,說自己體内有另一條生命的迹象,當即就有點慌。
蕭聞閉上眼睛感受着,确保他體内有蠱蟲無疑了,聽着那蠱蟲的心跳聲,他估摸着這條蟲子在他身體裡長了快一年了,怪不得龍庭說他總是沒精神,精神都被吃空了。再加上舊傷未愈就總是在幹重活,骨骼壓力比較大,飲食條件也不好,胃部出了不小的毛病,還經常被責打、反複的着涼,底子傷着了。身上又落了寒疾,這個毛病最不容易痊愈,更何況他根本沒有調養,損傷了内裡,再加上那些外傷疊加在一起,蕭聞滿臉複雜的看着他,看得歐陽謙心裡非常沒底:“您怎麼這麼看着我。”
蕭聞默默的念了句:“果然我爹跟我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你這身體都快爛成渣了,還來讓我治,以為我是大羅神仙嗎?”
歐陽謙無措的站起來:“蕭叔……”
蕭聞輕聲問道:“他是不是又罰過你?”
歐陽謙擡眼看了他,應道:“嗯,是我不懂事,總是惹他生氣。”
“懂事也好,不懂事也罷,打了就是打了,你的身體比我去給你看傷的時候還糟糕,肯定是多次受罰卻沒養好的緣故,你小腿骨骼曾經裂開過,我看着現在還沒好全呢。”蕭聞瞥了瞥他的小腿,從皮肉上是看不出來沒痊愈的,可蕭聞拿手一摸就發現了,歐陽謙不由得感歎他的醫術和觀察力實在高超,“蕭叔好眼力,我的小腿前不久被上了一次夾棍,有些骨裂,但是後來養了段時間。”
蕭聞噗嗤一聲冷笑:“夾棍……如果你真的如此罪無可恕,讓他直接捅你一刀子得了,夾棍又夾不死人,有什麼意思。”
歐陽謙抿着嘴沒說話。
蕭聞不省心的歎了一口氣:“你現在年輕,有些症狀還顯現不出來,等你年歲再大一些,你的情況隻會越來越差。”
歐陽謙眼神動了動,臉上也出現了幾分迫切,躬身道:“還請蕭叔賜教。”
蕭聞嘲諷的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賜教?賜什麼教?你是非得讓我把話說這麼明白嗎?好,那我就告訴你,你的五髒六腑已經全都受了重創,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你也别腆着臉跟我求什麼靈丹妙藥了,撐死了你這身體半年三個月也就去了,日後啊,也别想着報效國家之類的屁話了,舒舒服服的度過你最後的日子吧。”
歐陽謙一怔,見蕭聞都這麼說了,事已至此也不強求了,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天命如此,我一介凡夫俗子,也抵抗不了,叨擾蕭叔了。”
“嗯。”蕭聞揚了揚頭,示意讓他們一行人離開,就見元臻推門而入沖了進來,顫抖着問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