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身上疼,看到碧洲成跪地,又氣又惱又感動又委屈,她忍不住啞着嗓子喊:“元帥!你這樣不是折我的壽嗎!你起來!我沒事!”
碧洲成的聲音帶了點壓抑的顫抖,他低垂着頭,喘息着說道:“謙帥,請停杖吧,她受不住的,剩了多少,末将都願一力承擔。”
柒休觐嚎啕大哭,幾乎缺氧,汗濕的頭發貼在臉上,嘴唇裂得起了幹皮,看起來格外可憐。
碧洲成回身去看柒休觐的眼瞳,心急如焚,近乎哀求:“謙帥,休觐受不了這個,請先停杖吧!”
歐陽謙深吸一口氣:“停杖。”
“回謙帥,打了五十杖整。”士兵躬身回道。
“剩下的先記在賬上,日後再罰。”說過鬼使神差的擡起腳,想看看她的傷勢,而後又意識到這麼多人在場,而自己剛剛又鐵面無私的下令打過她,硬生生停了腳步,“給她解綁,送她回房休養吧。”
沒等那兩名士兵動作,碧洲成就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給她将手腳解了綁,目光觸及到她沾了血的臀部,麻利的給她将腰封系好,蹲到她跟前,摸了摸她鬓間早已濕透的碎發,輕聲細語的叫着她:“休觐?休觐?結束了,醒醒,我讓人攙你回房休息。”
碧洲成見她眼神渙散,就知道她的自我保護使得意識躲避到另一個空間去了。這樣可以保證她短時間不受外界影響和傷害,但時間稍久就會很危險。急忙吩咐清廉:“取水來,快。”然後又對圍繞在四周的人道,“都散了吧。”他們便紛紛躬身離開了,歐陽謙在旁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見人都走光了,上前兩步,“我先送她回房吧。“
“謙帥,休觐現在很危險,不能動她。”碧洲成急出了汗,歐陽謙不解,“她怎麼了?”
“解釋起來很麻煩,容末将事後再禀。”
碧洲成每次都很擔心,但又隻能憋着,故作輕松,因為他的情緒也會影響柒休觐是否能從另一個空間平安回來。“休觐,醒醒,是我,碧洲成,聽得到嗎?”
柒休觐眼皮動了動,沒出聲。
“想睡回房去睡,聽話,起來。”
柒休觐嘗試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沒事,不用急,我知道你是睡太久了,喉嚨有點封住了,起來,我送你回房裡去睡。”
眼睫虛弱的忽閃了幾下,柒休觐的眼睛微微眯開了一條縫,連咽口水的力氣都沒有。“要我扶你嗎?如果要,就跟我說一聲,要。”碧洲成引導她的意識複蘇。柒休觐嘗試動了動麻木的舌尖,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幾乎微不可聞的發出了一聲,“要。”
“好,我知道你現在渾身沒力氣,可是我也剛忙完公務,三天三夜沒合眼了,背不動你,你自己能稍微起來一點嗎?讓我省點力氣。”
柒休觐近乎緩慢的手撐着闆凳,起來了一點:“好,你做的很好,你已經起來了,幫我省了不少力氣,那你現在渴不渴?想喝水嗎?想喝水就跟我說,我想喝水。”
“我想喝水。”這次比剛剛聲音稍大,也更清晰了,碧洲成接過水,貼在她嘴唇上,放在離她嘴巴有點遠的位置:“水來了。”
柒休觐伸長了脖子去夠,喝了幾口,有點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血腥味……”她有點慌亂,“元帥……”
碧洲成握住她的手,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安撫道:“哪有的事,你喝了水,嘴巴裡清清爽爽,什麼都沒有。”
柒休觐仔細感受着:“有,有的,元帥你還在嗎?”
“沒有,哪有什麼血啊,你再清清口。”清廉遞上了一碗橙汁,柒休觐喝了之後,舔了舔嘴巴,有點憨憨的說,“這個,好喝。”
碧洲成又喂她喝了幾口:“好喝吧?蘇姑娘給你做的,隻有休觐有的喝,我們都沒有,看你多有福氣。”
歐陽謙見狀百般不解,低聲問清廉:“她為什麼會這樣?”
清廉動了動嘴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歐陽謙焦急萬分,催促道:“說啊。”
清廉面容隐晦,目光垂視:“這……休觐的私事,清廉不便多言,謙帥如想知道,可以自己私下問詢。她現在的狀态,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種?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隻聽元帥提起過,外界對她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她的意識會保護她暫時去另一個空間,在我們外人看來,大概是放空的狀态。”
清廉逃避的言論讓歐陽謙心底一沉,當年,果真有那般事。
“走火入魔?”歐陽謙琢磨着,又回過頭去看他們。
柒休觐牢牢的抓住他另一隻手,生怕他抽身而去,留自己在這一片白霧中:“那,你也喝。”
碧洲成佯裝無奈:“蘇姑娘說了,甜甜的橙汁隻給最可愛的人喝,當然就沒我份了。”
“我,我等會兒回去,讓她給你,喝。”
“好,托了你的福。”碧洲成在她眼前晃了晃,依舊毫無波動,心裡一沉,還沒清醒。
“什麼都看不見,白茫茫一片。”柒休觐抓着他,“你先别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