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洲成走到她跟前去,歎息似的說了句:“我們相識六年了,你便是連一點信任都不願意給我嗎?”
柒休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元帥?”
“我希望你在有困難的時候可以找我幫忙,而不是從頭到尾拒絕所有人的好意,就自己悶聲待着,我也希望你可以信任我……”甚至,依賴我……
柒休觐低垂下眼眸,道:“這畢竟是我的私事,沒道理麻煩您或者其他人,您相信我可以自己解決好,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碧洲成洩了口氣,後退了一步,自嘲的笑笑:“你還是拿我當外人。”
“元帥,我很感激您這幾年來對我的所有幫助,我也沒有拿您當外人看過,我知道您是真心對我好,您對我的恩情我不會忘的,請您原諒我。”
碧洲成無力的笑笑:“你沒什麼好讓我原諒的,别想那麼多了,給你假期你就去好好歇着吧,等假期過後回來,你必須調整好你的狀态,你要牢牢謹記居其位謀其事,别拿着國家的俸祿想着自己的兒女情長,擾了軍風。”
“我知道了,謝謝元帥。”柒休觐躬身退出了他的營帳,碧洲成坐回椅子上,看着排班表上柒休觐的名字,撫着額頭無奈的苦笑。
歐陽謙到軍營的前一晚,柒休觐去了澡堂子,幾桶涼水潑下來,然後站在冷風口吹風,不消一會兒就不停的打噴嚏,再過一會兒就頭重腳輕了起來,蘇九接了她回屋,她整個人都裹在了被子裡,像一個球一樣,帶着濃濃的鼻音:“你替我去,然後跟謙帥說一聲,我有些着涼,近些日子在外面住,不能參加他的訂婚宴了,份子錢在梳妝台的抽屜裡。”
蘇九拿過紅包颠了颠,有點不高興:“這麼多……你把咱們的生活費都捐出去了。”
柒休觐打着噴嚏道:“都是零錢,我哪有大把的鈔票啊,加一起有個二十兩吧。”
“二十兩少嗎?你半年的俸祿都搭進去了。”
柒休觐有點害臊:“人家家大業大,跟他來往的都是王公貴族,我這點錢在他們裡面,連根頭發絲都不算……”說到最後,她忽然轉過彎兒來了,“也是啊,十兩二十兩的,對他來說毫無差别,那我充什麼胖子啊,你拿過來,拿過來。”
蘇九把紅包遞給她,柒休觐又數了十兩銀子出來,沖蘇九讨好的笑笑:“給他十兩,再少了我也拿不出手,回來的這十兩咱們可以吃好吃的了。”
蘇九神情稍緩:“好。”
柒休觐回了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裡,到了屋子裡她就照例将自己脫光了,然後躺到盛滿了熱水的木桶裡,舒服的泡澡,手指撚起水上飄着的玫瑰花瓣,湊到鼻子前聞一聞,很清香的味道,甜美的心尖兒都在打顫。她猛吸一口氣,然後将自己的腦袋也浸在了水裡,咕嘟咕嘟的,好一會兒才将頭擡出來,大口的喘着氣,眼睛失神的望着屋梁,眼睛裡進了水,酸澀的讓她一直往下流眼淚。
柒休觐不禁想到自己在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跟他溫柔纏綿,彌補幾年前錯過的遺憾,可他卻早已有了良人,早已将自己這個連正經拜堂成親都沒有過的人給忘了。自己毫不知情的以為他對自己還存在感情,迫不及待的貼上去,在他眼裡看來,很下賤吧?很讓他看不起吧?她不由得輕笑出聲:“傻不傻?你傻不傻?”良久又拭去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帶着認命又有些不甘心的歎息。
柒休觐的手慢慢撫摸上自己的身軀,微微眯起了眼睛,鼻息間傳出微弱的喘息聲。完事之後就躺在浴桶裡望着房梁發呆,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又有點悲涼。身體随着水波緩緩晃動着,泡着泡着水就變涼了,柒休觐起身将身體擦幹淨,然後随手披上了一件輕薄的睡衣,随意系了個腰帶,就躺到了床上去,可她的眼神還是空的,腦袋裡也是空的,根本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麼。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休觐,是我。”
柒休觐打開房門,看到蘇九帶了幾道買來的菜,很香,柒休觐關上門,嘴裡問道:“怎麼沒帶鑰匙?”然後眼睛就片刻不離的盯着那兜子吃的,她從昨天中午一直到今天,什麼東西都沒吃,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如果她不想,自己并不想唐突的進來打擾她,如果敲門她不開的話,自己不會進去,隻是她不會說出來。蘇九将飯菜一一擺在桌案上,将碗筷擺好,然後輕聲道:“我知道你餓了,吃飯。”
柒休觐鼻子有些發酸,兩人默契的坐下吃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等吃完了蘇九默默的将東西都收拾好,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她知道此時柒休觐不想有人打擾,她就不會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