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洲成沒有說話,清廉拿了根銅棍過來,看着面前已經血泊一片的臀腿,揚起銅棍重重砸下去,一聲悶響,柒休觐猛然擡起身子嘶聲慘叫,她已經疼得岔氣,伏在凳子上連哽咽聲都難以發出,眼前逐漸發黑。銅棍收回的時候,大片的血水随之滴落,清廉氣憤的将銅棍扔到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氣。
碧洲成對他的臉色置若罔聞,揚起庭杖繼續連續不斷的砸落下來,劇痛讓她喘不過氣來,五髒六腑似乎都糾纏到了一起,柒休觐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場面一度靜的沒有一點聲息,隻有柒休觐的慘叫和砸到身上心驚肉跳的砸斷骨頭的聲音。
清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其實碧洲成這個人,對待自己看重的人,打再狠的時候也有,嚴重的時候,也比這輕不到哪兒去。他一向手狠,哪怕能幹如清廉,跟着他的這幾年,也沒少受皮肉之苦。可是碧洲成打柒休觐,從不當人面,這還是第一次當衆正軍法,清廉猜到了碧洲成是有意敲打那些存有異心的人,隻是柒休觐受的傷還沒有全好,這又被一通狠打,清廉真擔心會把柒休觐打出個好歹來。
鮮血順着衣襟淅淅瀝瀝的流下凳子,地上已經積了一片血污,哪怕隔着衣褲,大家也都能猜到那衣褲下的場面,皮肉肯定早已打爛,流下來的血裡還夾雜着濃汁,皮肉都卷起來,慘不堪言。
柒休觐嘶聲哀嚎着,聲音早已變了腔調,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他也不介意庭杖打下去激起的血肉濺了他一身,依然每一杖都沒有留手,圍觀的這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眼見着碧洲成下如此狠手,都不免感覺心驚肉跳。也甚至猜想,柒休觐跟着碧洲成這幾年一路高升,如今犯了錯,讓他當衆責打,是不是柒休觐真的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失寵了,若是她再起不來了,其他有能力的人就會躍躍欲試,争取上位了。
清廉看着柒休觐奄奄一息的樣子,隻覺再打一杖就要把她打死在這兒了,竟生生攔在了跟前,那庭杖砸到了他肩上,瞬間肩頭染了血,慢慢血迹越擴越大,清廉悶哼一聲,冷靜的道:“夠了!元帥!您是想打死她嗎?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她一時不慎,着了别人的道兒,您好好教她就是了!”
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柒休觐是被人陷害,上當了才遭此罪過。
碧洲成凝視他一會兒,道:“清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是一定要為她求情了,我隻問你一句,今天若是換了是你,因為自己統領不慎,害了十幾位兄弟的性命,你會不會向我求饒?”
那自然是不會的,隻是……清廉低頭去看那一地血迹之上,費力喘息的柒休觐,總也不忍心。
碧洲成将庭杖拄到地上,沉聲道:“柒休觐,我對你下了心血栽培,盼望你能成才,将來能為國所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失望!你入我門下那天,我就教過你,跟着我碧洲成的人必須成才,不成器我就打死!要麼就給我滾!你自己問她,是不是要離開我的營帳,隻要她點頭,我立刻停杖!”
清廉動了動嘴角,心想你這是什麼話,你明知道休觐不會離開。
柒休觐在停杖的縫隙裡喘過一口氣來,低聲說道:“清廉,我沒事,你讓開吧。元帥,對我,恩重如山,我……這輩子,都不走……我,錯了,請,元帥,繼續……”
清廉在碧洲成的瞪視下,默默的側過了身。
幾杖掄下,空氣中夾雜着碎裂的聲音,不知是庭杖裂開了還是她骨頭裂開了,柒休觐咬着破碎的嘴唇,嗓子已然叫啞了。
“疼也給我忍着!有點軍人的鋼骨!”
柒休觐慢慢提了自己已經麻木的手臂到嘴邊,張嘴咬住,唇角溢出哀鳴,她将臉埋在了臂彎,最後幾杖打完,竟真沒再發出過一聲。
“這五十杖打得是你僭越犯上,辦事不力,牽連無辜性命,算是給營中兄弟一個交代。”碧洲成環視了四周,每個人臉上都神色各異,卻無一人敢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如履薄冰,生怕受了遷怒。
碧洲成扔下已經劈裂的庭杖,震掉了粘着的血肉,大步離去了。
碧洲成走了,那些将軍元帥紛紛圍了上來,一邊看,一邊在心裡僥幸的想,還好不是自己犯錯,不然照着這麼打,隻怕不死也得脫層皮,更有甚者,一條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清廉将柒休觐打橫抱起,直接沖進了營帳。林羨拎着藥箱進了她的房間,她是治療外傷的能人,什麼血腥場面都見慣了,并不慌亂,隻吩咐了清廉到外頭去等。蘇九聽說了風聲也趕了過來,得知柒休觐被打了五十庭杖暈了過去,一時間眼淚就湧了上來。
林羨治了柒休觐的傷,叫蘇九進去幫忙,清廉聞聲也進了房間去,問她柒休觐怎麼樣了,林羨卻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休觐剛受了重傷回來,現下舊傷還沒養好,又給她打出了新傷,骨頭都打裂了!”
清廉心想,你沖我發什麼脾氣,人又不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