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看到清廉衣服上的血迹,歎了口氣,撩開他的衣領也給他醫治了一番,然後問道:“元帥呢?”
清廉搖了搖頭,左右碧洲成打了柒休觐,他的心情肯定也不會好。
林羨給她加大了麻沸散的用量,柒休觐睡得很沉,隻是睡夢中也沒有擺脫被毒打的痛苦,英眉緊蹙,嘴角時不時的抽搐一下,蘇九一直在守着她。
有些與柒休觐交好的将軍或者底下的士兵,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看她,隻是私下裡偷偷托了蘇九将看望她的禮品送去,蘇九都一應接了下來。
顧瓊從蘭陵忙完公事回來聽說了柒休觐被當衆責打的事,也來看了看她,見柒休觐如此虛弱,他心裡還有些感慨,旁的也寬慰不了她什麼,隻能跟她說,元帥也要借機警示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讓她放寬了心養傷。
柒休觐雖然吃了苦頭,但畢竟沒有喪命,汪喬和高峰的願望落了空,汪喬為顯仁厚,還買了水果親自去看她,充當好人:“休觐,别說我這麼些天才來看你,元帥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不過元帥也真是的,你是個女人家,萬一打出個好歹,可真是太可惜了。”
“汪帥關心下屬,末将十分感激,是我做錯事,元帥責罰也是應該的。”
汪喬瞧着柒休觐額上的冷汗,知道她在逞強,又笑道:“女人家當衆被打屁股,總是委屈的,不過元帥栽培你也好幾年,可不能因為元帥當衆打了你,就心懷記恨?”
柒休觐心想你放什麼狗屁,元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怨恨元帥一分,偏你來在我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好像自己埋怨元帥心狠一樣。
柒休觐疼得渾身微微的發着抖,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周旋。
“我自參軍以來,一路都是元帥提拔上來的,哪怕元帥那天打死我,也是我的命,汪帥這話說的,末将不敢當。”
“你這次辦事不力,也确實把元帥給氣急了,難怪元帥平時那麼偏疼你,如今都不來看一眼。”
盡管明知汪喬是故意挑撥,但自己受罰過後元帥卻沒來看自己,她心裡也是很難過的,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她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重傷回來,元帥明明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如今,卻再也沒有露面。柒休觐從來不怕碧洲成棍棒藤條的責打,可是卻受不了漠視的冷落。
汪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低落的神情,挖苦了她一遍,就告辭了。
渾身的疼痛一直折磨着她的神經,她就算困得腦袋要炸掉了,也還是睡不着,就算喝了麻沸散也還是一樣,轉過頭去,面朝牆面,無聲的咽下了沖到眼眶裡的酸氣,盡量忽視掉内心的失落和委屈。
受傷難熬,每一個日夜都如同過了一季那麼漫長,每次換藥都是一次新的酷刑,她真的想跟蘇九撒撒嬌,讓她歇一天再換藥,可是以前三天兩頭挨打的時候,碧洲成就教自己,傷不看好,以後會很遭罪,不能為了避免一時的疼痛而留下病根。
柒休觐不敢老是想碧洲成,越想到他越委屈。
蘇九幫她清理傷口,柒休觐把頭埋在枕頭裡,悶悶的忍耐着。蘇九知道她疼,但這必須要做,待蘇九清理了表面的傷口,又開始翻起她那幾條極深的、化膿的傷口,柒休觐的牙齒都在打顫,手也不住的騰挪,想抓住什麼東西,以此來緩解疼痛。
突然聽到了蘇九說了一聲:“您在門外稍候片刻,等我幫休觐換好藥了您再進來。”
柒休觐疼得迷迷糊糊,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蓦地心裡一動,擡頭去看,門口卻什麼都沒有。柒休觐想問蘇九是不是元帥,這麼些天了,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可越不想去想,腦海中就越是想得多。元帥打得她這麼狠,終于還是心疼,來看她了,心情有些欣喜,可又湧上了鋪天蓋地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