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沒事找事般,猛地抻直腿,柒休觐被他弄得止了動作,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我找的是女傭嗎?”
柒休觐看着他挑刺的眼神,會意的站起了身:“妾身去洗幹淨,到籠子裡等您。”
“站住!”
柒休觐剛要離開,又被喝止,胸膛緩慢的起伏着,又回過身來:“殿下請說。”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歐陽謙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籠罩在她眼前,“下這麼大的雨,我剛好從京城回來,就拐過去接你一程,你說不想‘麻煩’我,你知不知道你輕描淡寫的兩個字,真的很讓人傷心?”
他剛回來的時候,柒休觐還不怕人誤會什麼,說話也好,鬧脾氣也好,總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避他如蛇蠍。
“您是,專程繞過來接我的?”柒休觐驚訝的呆滞片刻,“您不是趕到軍營有事,順道接我一程嗎?怎麼是,專程來接?”
歐陽謙氣極:“下雨了啊!”
柒休觐反應了一會兒,讷讷道:“這……殿下實在太擡舉妾身了,别說下雨,下冰雹了妾身也能回到家,殿下風塵仆仆的從京城趕回來,不緊着去休息,竟然還繞過來接我,這太離譜了……”
歐陽謙被她氣得心髒都發疼:“你才是太離譜了!你是不是要我每天打你罵你,你才覺得開心?才覺得是正常的?那麼大的雨,你一身的傷還沒好全,難道我要眼看着你一跛一跛的跑回去?我愛護你,這有錯嗎?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有人威脅你,你也不告訴我,你受傷了,也不告訴我!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柒休觐被他吼得起了結巴:“我,我沒說,沒說您打我罵我才是正常的,我又不是腦袋有坑,我喜歡人打我罵我!有人找我麻煩,我可以自己解決,我傷了,也就是腿腳不方便,您吩咐我做事,我還是可以辦好的。您想見什麼人,我也可以去幫您找啊,我又沒死,為什麼要專門跑到殿下跟前現眼?殿下日理萬機,我總不能有什麼麻煩都來找您,我哪來的臉啊!我在您身邊,是墊底的,最差勁的一個,她們得寵憑的是自己的長相本事,而我,隻是殿下心上人的影子,偶爾供殿下逗悶子罷了。您,為什麼會生氣?我隻是,不想麻煩您,我又沒有辦法讓殿下高興,每次您來都不高興,再這樣有點事就去求殿下做主,我真的過意不去。您,您不值當的來接我,您回來了去歇着不好嗎?還往軍營拐一趟,這不值當的跑啊!”
“為什麼不值當!小七,我把你當老婆,你把我當什麼!你對我,連對一個陌生人都不如!一次又一次,我想讓你軟和點跟我說話都這麼難,你每次都要用這種軟刀子戳我的心,每次就會用這些話來拉遠我們的距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涼嗎!”
“什麼,什麼對陌生人還不如!我會給陌生人捏肩捶腿的伺候他嗎?”柒休觐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他前半句說的是什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些什麼……瘋了,真是瘋了……”
歐陽謙雙目赤紅瞪着她。
日子過成這樣,真是沒意思,柒休觐無力的退了幾步,他們隻要一對上,沒有人是開心的,她不開心,可她看得出來,歐陽謙也一直不開心。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這樣,她依然可以縮在自己的殼裡,歐陽謙也可以去追尋他的快樂日子。歐陽謙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他,這樣攪和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柒休觐避過身去,神智又清醒了些許,是她求着他讓自己回來的,可是卻總是丢掉情人的自覺,一次又一次,難怪他也煩了。她已經盡量不給歐陽謙制造麻煩了,可他還是不高興,她也做不到時時刻刻表演着他的心上人,她連人家面都沒見過,如何演得像。他在自己身上找尋愛人的影子,可她們畢竟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自己這樣瑟瑟縮縮,跟他心上人的樣子,恐怕差了十萬八千裡。
他總是說這些情話,還是想透過自己看到愛人欣喜的樣子吧。他們之間是怎麼相處的,她也不清楚,就算要演,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演。有時候,她順着想象的那個人的樣子,說一些迎合的話,歐陽謙注視着她的神情,說的言語,很容易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他是對着他那紅顔薄命的愛人,還是對着她柒休觐?她偶爾恍惚失神,心底還有一絲期待,或許,他這深情裡,沒有摻雜一絲雜質,都是給她的呢……
她在他深情與無情的自如切換中應付的疲憊不堪,好像剛信任一點他是愛着自己的,明明他每次說這些話,叫的都是小七,而不是别人。可是在她剛剛升起一絲勇氣,想要跟他确認心意,想要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對其她人動過心,到底有沒有碰過别人的時候,他又會給她一記新的打擊。
次數多了,她終于在一次次打擊中學乖了,深情是給他的愛人的,她隻是他抒發情義的一個工具。而無情是給她柒休觐的,大概,是他看出了她湧起了一點僭越的期待,才冷待敲打她的。
等到他厭倦了,自己這條命,早晚,都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