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遭到質問,柒休觐心虛的有些沉默,不動聲色的悄悄轉過了臉去。
“轉過來,看着我。”
歐陽謙的語氣已然帶了怒意,柒休觐心裡莫名不爽,扭頭瞪視着他:“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你要來西麟找解藥,為什麼不告訴我?”
柒休觐哽了一下:“我告訴你,你會讓我去嗎?”
“你這是說的什麼廢話?!”歐陽謙猛然站起身來,給她吓得打了個哆嗦,“你關心元帥的身體,我能理解,你真想冒險去偷解藥,也可以告訴我!我派人去做,或者我自己去做!你大着個肚子亂跑什麼!你一個孕婦隻身入敵陣,有可能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你想過嗎?!今日若不是隐衛禀報,我去的及時,現在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肚子裡有一條新的生命!你對他負責嗎?!對我負責嗎?!你為什麼總是能做出那麼多令人抓狂的事出來!”
“我,我去西麟次數多了點,我對西麟地勢了解一點,比你們了解,我,實在是等不及這麼慢吞吞的、大海撈針的找大夫了……我知道那毒性上來有多難受,我怕元帥會出事嘛……”
“你的擔憂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想去偷解藥,可以任何一個人去,你為什麼要這麼以身犯險!你是一個母親啊!你真的忍心你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扼殺了嗎?以前你說過無數遍,元帥對你來說,比我重要。那麼現在,是不是對你來說,孩子加上我一起,都不如元帥對你重要?!”歐陽謙不斷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就仿佛喘不上來氣一般,怒意已經燒的他快沒有了理智。
他在柒休觐心裡已經不是唯一最重要的人,他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他無法做到柒休觐那麼決絕。可是他無法接受,她已經跟自己有了骨肉,他們都期待着那條小生命的到來,現在她要連着他一起,也全都要舍棄,隻為了一個渺茫到幾乎不可能的機會。
那他們到底算什麼?她有沒有考慮過哪怕一刻,如果她一屍兩命,自己要如何活得下去?自己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到這種地步了嗎?可以說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柒休觐不斷眨巴着眼睛,瞥了幾下他紅透了的眼眶,下意識的辯駁道:“不,不是的……”
“我真的不懂,那麼危險的事,你到底為什麼不告訴我!但凡你告訴我,我可以去想辦法安排,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啊!”
柒休觐洩了口氣,腦子裡就像是一團漿糊,全都黏黏膩膩的攪和在一起。
良久,在歐陽謙吭哧吭哧擦眼淚、擤鼻涕的時候,柒休觐才别别扭扭的憋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隻是,我不想再繼續幹等着,我想做點什麼……”
歐陽謙自己到窗邊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又回過身來坐到了床邊。
“你想為元帥的事出力,你想做些什麼來彌補你内心的不安,這我都能理解。可是不是非要出生入死才能表現出你的在意,你在幫元帥管理軍營,這不算為他出力嗎?難道隻有讓你九死一生的沖在最前線,滿身傷疤的帶回解藥,這才算出力?這種事有我呢!用得着你去身入敵營嗎?你以為偷解藥是一次兩次就能找得到的嗎?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你能保證自己次次進入那密室,次次都能安全出來?你這樣大概率是找不到解藥的!還要搭上自己兩條命!你要答應我,像這樣的事,絕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哪怕我在你心裡已經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了,我也想請你,也考慮考慮我的心情吧!”
柒休觐看到他那麼傷心難過,心裡湧上了很多愧疚,她低着腦袋應了一聲:“好。”
她們兩個差點從密室裡出不來,結果隻是無功而返。
柒休觐照常忙碌着軍務,整天忙足了七八個時辰,連休息都睡不好,不是在想營裡的安排,就是在想碧洲成的身體。
一日,她身體實在不舒服,就休沐出營,準備去醫館讓人給看看,然後回家休息,就被賀缁攔住了去路:“小娘子,你正發愁的事,我有辦法。”
柒休觐戒備的看着他,認出了他是當初自己整理完顔斑的關系圖中,那個畫像上的人物:“你看着就不是好人,我不會相信你的話。”
賀缁輕輕笑了一聲:“沒辦法啊,誰讓他的手下都死的差不多了呢,就算我再不中用,也隻能我頂上了。我确實不是好人,但我有辦法救碧洲成元帥,你想要知道,是什麼辦法嗎?”
柒休觐沒說話,但也不肯放過這一點希望,賀缁走上前幾步:“隻要你肯交出自己的心智,我就可以把解藥給你。”
柒休觐辨認出了他的意圖,原來他接替了那個鬼酆的差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