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醒來之後沒看到有人,起身坐到床邊,看到長箭已經被掰斷了,于是咬了頭發在嘴裡,自己一把将腿上的箭拍了出來。鮮血舀舀的往外流,他疼的青筋暴起,滿目充血,手掌顫抖着撕了衣服上的布料系緊傷口,又将手掌瞄準肩頭的斷箭,準備一掌拍出。
衛恭領着大夫回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吓了一跳,厲聲喝道:“謙兒!你在幹什麼!”
歐陽謙精神恍惚的看向他,頭發從嘴裡滑落下來:“前輩?”
衛恭讓大夫給他上藥包紮之後,就坐在旁邊看着他,歐陽謙微皺眉頭,三番四次及時相救是巧合?可是哪裡有這麼巧當的事,每次危險都能被他碰到,難道他一直在跟着我?他到底是誰?救我有何目的?
探究的目光自然被他收入眼中,卻也不去理會,徑自問道:“謙兒,皇上得知隐淵長老病重,已經親自趕來了邊疆。”
義父已經來了?歐陽謙心中哀戚,不知道隐淵現在怎麼樣了,他颔首以禮:“多謝前輩相救,你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您為何多次出手搭救于我?”
“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這種情形,我不建議你回元國營地,你直接去尤國吧。”衛恭顯然聽說了營中最近發生的事,但也能輕易看穿歐陽謙的目的。
“你知道這裡的情形?”
“我打聽了,隐淵長老八成是醒不過來了,你回去也會被皇上打死的,不如直接去尤國。想做什麼,搶準時機抓緊去做。”
歐陽謙心中難過:“不……師祖他……不會的,我要回去看看。”
“謙兒,隐淵于皇上猶如再生父母,整個元國軍營都知道你們兩個吵了幾天的那番言論,皇上就算再信任你,在痛失親人的時刻,也會沒有理智的。”
尤晟聽聞了隐淵中毒的事,鎮守邊疆的兩人倒了一個,碧洲成的身體也是日漸消瘦,且是他們如此内讧的時候,趁機讓完顔律一舉進攻。尤容勸說不成,反而被扣了下來,說他耽誤事。
元臻打聽了歐陽謙的所在,竟親自找了過來,掀開簾子的一刹那,歐陽謙愣了一下,然後捂着傷處站了起來。隐淵此時生死未蔔,歐陽謙又曾與他争吵,本能的感到心虛愧疚:“義父,兒子……”
元臻走上前去,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歐陽謙輕咳了幾聲,爬了起來,端正的跪好:“義父……”
又是一巴掌扇在同樣的位置,歐陽謙每次嘗試說話,都被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接連打斷,後來他索性不再張口,任憑他一次打個夠。
待元臻終于停手,他的臉已經腫的一指高,嘴角的血漬沾滿了他半張臉。
“謙兒,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能心狠手辣到這種份上?”
歐陽謙咬碎了自己的嘴角,心内委屈又壓抑:“義父,不是我……”
“畜生——!!!”元臻一掌拍在他心口的位置,歐陽謙被他一記重擊打得措手不及,猛然咳出了一口黑血,整個人重重的砸到了桌子上,又跌落下來。身上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流血,歐陽謙沒想到義父會對自己下狠手,一點都不曾防備,這一掌他用了十分力,歐陽謙險些疼得昏厥過去。
費力的在地上喘息半天,血淅淅瀝瀝的流了地面上到處都是,歐陽謙抹了一把唇邊的血迹,一步一步膝行到他跟前,抱着元臻的雙腿,淚流滿面:“義父,不是我,兒子沒有做過。”
“師父與你喝過酒,第二天他就中毒,昏迷不醒,太醫說,他酒中有西麟的毒花汁液,隻與他常年服食的安神藥相克,與你卻無大礙。你不是與他争吵嗎?不是說無論你做什麼,都得不到他的認可,所以你不要再幹了嗎?你以為朕沒有了你,就不能安邦定國?朕沒有了你,就打不了勝仗了是嗎?你當着我師父的面,在神氣什麼?!他那麼大歲數了,本該頤養天年的歲數,還在為我着想,為元國着想!謙兒,你但凡有點良心,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歐陽謙不斷搖頭否認:“義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義父,師祖對兒子有成見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是這麼多年,義父可曾見過兒子傷害師祖?那晚我和師祖喝酒,我們剛把話說開,兒子隻會感念師祖為義父殚精竭慮的着想,怎麼會起一點惡念呢?義父,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兒子沒有解開心結,依然對師祖有怨念,可是義父是明白我的……兒子不會做讓義父傷心的事……”
元臻一把薅住他的頭發,将他扯開,他的眼眶已經紅透了,神情也近乎瘋狂:“你不要再來說這些花言巧語!以前你沒有報複,是因為你還沒有大權在握,現在我身體不好,你就有信心能取而代之了!你翅膀剛硬,就迫不及待的想除掉我師父!不能饒恕……無法饒恕!!!”
歐陽謙見他像是沒有了理智一般,說出這種傷人心的話,滿臉的不可置信:“義父……您清醒了嗎?為什麼像是還病着?兒子滿心思的,想為義父盡孝,義父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沒有義父,哪有謙兒啊?兒子怎麼可能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您怎麼可以這樣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