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看到了羅景元與京城陸家的人暗中交易,陸家要求羅景元盡快把薛憐心的畫像送去。
京城陸家……
當這四個字傳入阿碧耳中之時,她眼前浮現得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她當即就想去殺了那四個姓羅的人。
但幾次深呼吸之後,她努力将怒火壓下,去了薛憐心所在的房間。
她知道自己不能沖動,不能打亂薛憐心的計劃。
阿碧推開房門,薛憐心仍然泡在浴桶之中。
她全身的皮膚都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趴在浴桶邊緣。
“阿碧……”薛憐心喊着阿碧的名字,聲音微弱。
阿碧原本是想讓薛憐心仰面靠着浴桶邊緣,以便将她的背浸沒在冷水中。但是薛憐心氣力不濟,阿碧害怕她支撐不住滑入水中,便隻能讓她先俯身趴在浴桶邊。
如此一來,薛憐心背後的傷痕便完全顯露出來。
紅色的傷痕縱橫交錯着爬滿薛憐心的脊背,因着她被迫喝的那杯酒導緻血氣上湧,而愈發顯得顔色暗沉,如同淋漓的鮮血。
阿碧扶着薛憐心的肩膀,讓她仰面靠在浴桶邊緣。薛憐心的背全部沒入冷水中,她的眉頭不住皺得更深。
“小姐,段玉書确實是那日的另一個黑衣人。”
“嗯。”薛憐心應了一聲,冰冷與灼痛在撕扯着她的神經,讓她暫時沒有太多精力去理會其他事情。
“他說見到了羅景元與京城陸家有聯系,陸家要羅景元盡快把你的畫像送去。”
薛憐心睜開了眼睛。
“她的動作倒是比我想象得更快。”心中的恨意壓過了身體上的疼痛,讓薛憐心再次打起精神,“陸瑤華已經成為了太子妃,就算她拿到我的畫像又能如何?還不是跟羅鴻飛一個德行。”
提起“太子妃”,薛憐心又想起了蕭鴻烨。
想起他拿着酒杯看着自己的模樣,薛憐心忍不住笑了笑。
“小姐,你怎麼在笑?”
“我在笑今天的清風樓真是沒有白去,我可要好好謝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謝他什麼?”阿碧不解
“看好段玉書,我相信過了今晚,他有話要對我說。”薛憐心沒有回答阿碧的問題。
謝他的相見不相識。
謝他未來天子說一不二。
謝他這杯酒,讓她終于可以完全舍棄曾經的自己,做一個徹徹底底的薛憐心。
隻是薛憐心。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的某一個溫暖而柔軟的角落被她完完全全地挖去了。
薛憐心在冷水中又泡了幾個時辰,才終于暫時熄滅身體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沉沉睡去。
阿碧在薛憐心的門外守了一夜,段玉書也在井邊坐了一夜。
溫小玉起初還陪他們一起守着,最後敵不過睡意,靠在廚房門旁打起了瞌睡。
直至朝陽初升,才從房間裡傳來薛憐心呼喚阿碧的聲音。
阿碧進了房裡,段玉書也叫醒了在廚房門口打瞌睡的溫小玉,兩個人一起去廚房裡準備早飯。
待阿碧服侍薛憐心梳洗完畢後,四個人一起吃了早飯。
段玉書忍不住悄悄打量薛憐心,見她已經恢複如常,不似昨夜那般神色痛苦,心裡的負罪感也減輕了許多。
飯後,阿碧與溫小玉一起收拾善後,留下段玉書和薛憐心二人在房中。
薛憐心早料到段玉書會有話對自己說,故意沒有主動開口。
段玉書見阿碧和溫小玉二人已經進入了廚房,便趁機将昨夜想了一夜的話說出來。
“薛姑娘……”
“昨日是憐心身體不适,與段公子無關,公子不必介懷。”薛憐心還是如同平時那般令人猜不出悲喜的模樣。
但薛憐心越是這樣不在乎,段玉書就越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昨日若不是你及時出現,隻怕我現在已經踏入了萬劫不複的地步。”
“公子言重了。憐心隻是不想公子在他人面前暴露身份,救命之恩愧不敢當。”
“若無小姐及時出手阻止,隻怕我現在已經……”
“若我不出手阻止,公子又當如何?”薛憐心見段玉書猶豫,便适時追問。
“我會……殺了蕭鴻烨。”
段玉書在井邊坐了一夜,将白日裡遭遇之事細細回憶推演。以他當時的狀态,如果薛憐心沒有及時将他帶離,他也許真的會出手殺死蕭鴻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