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快樂後,高三很快開學,進入到備考狀态,所有人像是安上了鍊條,機械人一般,白天黑夜裡加速運轉,但高速運轉着零件總是會壞的。
又一次模拟考中,昭暮排名連續跌出年級前五十,笑笑高三後很忙要到處藝考巡考,連傾訴的朋友都沒有。
傍晚教室裡,剛下發新的卷子,昭暮做題做得焦慮煩躁,煩悶擡頭看向窗外。
初春,剛下過雨的傍晚,地上到處濕漉漉,雨滴挂在剛冒芽的新葉上,滴滴答答往下墜。
她看着沉默了兩秒,起身出了教室,往樓上走。
文理科分成兩座樓層,中間廊道銜接,昭暮上樓穿過長長廊道,若隐若現的夕陽斜斜打下來,一群男生擠在廊道不知在幹什麼,她經過廊道往理科二樓窺了一眼,路過男生小聲吹了聲口哨,昭暮白了他一眼繼續走。
再上樓,她輕輕推開天台門,走了進去,上天台聽歌解悶是她的習慣。
剛下過雨,天空像水洗過一般透亮,空透明淨,邊際的夕陽若隐若現。
昭暮打開MP3,屏幕停留在上一次英語聽力畫面,她切開歌曲專欄,在《小城大事》摁了一下,随波逐流的旋律下,傳來楊千嬅故事感的嗓音——
她倚在欄杆上,仰頭看着天空之外,不知不覺聽入了神。
直到一個身影站到她身旁才發覺,她側頭望去,晏仰單手倚在欄杆,側臉輪廓分明,靜靜地注視遠方。
“你怎麼來了?”
“我平日喜歡上來吹風。”晏仰沒有看她,緩緩吐出一句話。
昭暮沒說話也看向天邊。
晏仰微側頭看她一眼,想起剛才在走廊打水,撇到藍白身影的女孩帶着耳機穿過廊道。
“心情不好嗎?”晏仰挑眉,懶懶問她。
昭暮摘下左邊耳機,“你說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抿唇說:“聽什麼歌?”
“《小城大事》。”昭暮淡淡回答,頓了下又看向他問:“你要聽嗎?”撚起耳麥遞在半空。
晏仰輕手拿過,緩慢放入右耳,舒緩憂傷的間奏,随之響起孤愁的女聲,
“彼此追憶不怕愛要終止
但我大概上世做過太多壞事
能從頭開始
跪在教堂說願意——
晏仰雙手交疊撐在欄杆上,狀似随意問她:“心情不好嗎?”
左耳聽聞他話語,昭暮視線轉向晏仰,看着他張了張口,最終歎了一口氣。
“因為模拟考?”
昭暮低頭,視線由運動場跑步、打鬧的學生轉向遠方天際,咬了咬唇,“對,也不全是,我答應過阿奶會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随後又言,“我怕考不上南方的好大學。”
晏仰微訝凝視她,“你要回去南方?”
“嗯。”昭暮鄭重點點頭。
晏仰沒再說話,靜靜地聽着耳機傳來張學友的歌聲——
在這半山
那天我知我知快将要别理沒說話
望向她
卻聽到她說不要相約
縱使分隔 相愛不會害怕
遙遙萬裡心聲有否偏差
……
高三忙忙碌碌,忙着上課聽課,忙着複習,忙着一周小考,兩周大考的永遠搬書考試中,忙着少喝水隻為擠出多刷兩道題的時間,忙着忽略了隐藏在暗處的青春悸動。
時間拉得很快,眨眼就到高考前夕。
那晚,大家心情都很緊張,裘笑笑焦慮的睡不着,偷偷去昭暮宿舍喊她出來,拉她上宿舍天台吹風。
六月已是初夏,黑夜裡繁星點點,偶爾飄來幾隻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夜晚的校園燈光稀暗,靜谧無聲。
吹着晚風,裘笑笑半躺在石壁上,眯着眼問:“昭昭,你的夢想是什麼?”
昭暮半坐上去,雙手撐在身側,“我的夢想?”
她隻希望考上南方的大學,早日回去陪伴阿奶,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希冀。
“這不算。”笑笑擺手搖了搖頭。
“不算?”
笑笑低頭想了想說:“你夢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或是與你相伴一生的事情。”
昭暮聽聞,仰頭思考了一會,又看向笑笑,搖了搖頭有些迷惘。
笑笑問她:“你不是很喜歡戲曲嗎?”
戲曲确實是她一直喜歡的藝術,她低頭想了好半晌擡頭看向笑笑,眼睛皎潔明亮,“我想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