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昭暮起了個大早陪阿奶晨練複健,晨練完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匆匆出去。
先前從阿奶、大伯聊天旁敲側推中了解到父親當年是在琉河大橋發生的事故,事故當天正是冬至,父親趕着回來陪她們過節。
那日夜晚天氣很壞,下了很大的雨,狂風大作團霧萦繞,車輛也堵塞在琉河大橋路段,從監控畫面來看,是昭暮父親的車打滑,後面的車碰撞失控,再後面的車預估風雨太大看不清追尾撞上來,前後導緻琉河大橋發生幾十輛汽車碰撞擠壓。
13年前,在當年是比較大型的交通事故,造成18死53人傷,其中就包括昭暮的父親當場死亡。
從公安局出來,昭暮疲憊的坐在街角公園長椅,想着剛才在公安局交通部門申請查看的資料,據他們所判定是意外事故,車輛失控加上天氣原因,導緻發生如此慘案。
她問會不會是蓄意謀殺,對她父親的車動手腳,警方說不排除這個可能,但當時她父親的車已撞得變形,查不到任何線索,加上天氣惡劣原因,車輛打滑失控也不少見,現場也追查不到相關線索,因此判定為意外。
父親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當時她隻有八歲,可那汽車尖銳鳴笛聲,發出激烈碰撞她一直無法忘記,失去父親的痛苦瞬間湧上心頭,她失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眶酸澀不自覺落下淚,雙手緩緩掩面低低抽泣起來。
帆布袋裡震動,鈴聲響起——
好半晌,她從布袋裡取出手機。
“晏仰”二字更使她放聲哭了出來。
電話自動挂斷,過了片刻又在手中響起,昭暮顫抖的點下接聽鍵。
“你怎麼回事昭昭?老不聽我電話。”電話傳來擔心又夾雜些許抱怨的低沉磁性男聲。
努力平複情緒,把眼角的淚擦去,昭暮抿了下唇再擠出笑。
“剛才有事。”
“昨晚很累嗎那麼早睡?”
“嗯。”
“你怎麼鼻音那麼重?感冒了嗎?”那邊似是聽出她的重鼻音,關心追問。
“怎麼把自己弄感冒了,那記得吃藥,要不要我飛過來陪你,也好久沒見過蘇奶奶,順便拜訪下她。”
“……”
那邊嗅出一些不對勁的味道,急急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誰欺負你了?”
昭暮握着耳邊手機,低低柔聲笑着說:“沒事,晏仰我沒事。”
晏仰還是察覺出她情緒的不對勁,想了一下,溫聲哄着電話那邊的女孩,“沒事就好,你在陽城,那我唱首粵語歌給昭昭聽吧。”
昭暮抿唇好笑的問,“唱什麼?”
“你猜——”說完清嗓子低低唱起來。
“贈你一吻或許容易
唯獨你是那麼特殊
……
隻知道是時候拿着鮮花
将心愛預留在盟誓之下
——
磁性溫柔的男聲粵語聲調低低在耳邊萦繞,她輕輕揚唇微笑着認真聽。
聽到最後聽出是周柏豪《我的宣言》,男生似乎剛學不久唱得還不太熟練,昭暮笑着捧場,像在趴他耳邊輕輕低語,“唱得很好,你知道這首歌代表什麼嗎?”
那邊嗓音低啞好聽,“我知道。”
——
昭暮在花店買了束向日葵,去安葬父親的墓園。
石碑上是父親年青時候的黑白照,昭暮眉眼間的一絲英氣有幾分像他,照片下面镌刻着餘敬湖,是她父親的名字。
她把向日葵輕輕放在墓碑前,對着笑容可掬的父親鞠了一躬。
沉默良久,她輕輕低聲訴說:“爸爸,昭昭又大一歲了,你看着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爸爸,你當初離開得那麼突然,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為什麼抛下我們,真的是意外嗎還是?”
“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我不相信你會就這樣抛下我們,你還說要聽昭昭唱荔枝頌,看昭昭上台表演粵曲,長大也像爸爸一樣當粵劇大師——”說到最後昭暮帶了哭腔,傷心的閉上眼睛。
再睜眼時,一隻蝴蝶落在了向日葵上,昭暮眼皮顫動。
橘黃斑斓的蝴蝶還繞着向日葵飛,她輕輕跪坐在地上想捧住它,蝴蝶慢慢躍到她纖細指尖,然後又落到她肩頭撲閃着翅膀,昭暮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