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後的他,劉海盡數被打濕,乖順地垂在額前,像隻大雨裡被淋濕的小狗。
還有一顆水珠懸在他的睫毛之上。
“我剛和你說了啊,我衛生間的花灑有點問題,借你的衛生間用一下,你還點頭了。”還帶着點鼻音。
“哦,我剛戴了降噪耳機在聽歌。”
時青又走近了一步,可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氣。
“濕了。”
“嗯……?”
她的呼吸屏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她移到鋒利的喉結上又趕緊挪開,隻好眼睜睜盯着那顆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掉落在地闆上。
“外面下雨了?你睡衣都濕了。”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褲腿,玫紅色睡褲因被打雨濕變成了深紅色。
“噢……”邱拾穗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晚安。”她迫不及待地把他請出了房間。
屋外天雷閃過,雨水要将整個城市都颠倒。關上房門時,嘈亂雨聲減弱了大半。
邱拾穗籲了一口氣,呼吸這才通暢起來。
那一天晚上,邱拾穗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她夢到自己一直被困在了那個遊泳池了,明天可以看到泳池的邊界,怎麼遊好似都到不了岸,一直遊到精疲力盡。
她拼命往外探,但是岸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冷眼看着,還笑她。
有一個人,他邁着步伐扒開衆人的肩,一躍跳進水中,他朝着邱拾穗伸出了手。
邱拾穗都可以看到水面外的光,眼看着兩隻手快要挨了一起,她便驚醒了。
窗外雨聲不停歇,似乎可以撫慰這場噩夢帶來的恐懼。
而這一場秋雨連綿了一整周,一直到時青演唱會彩排那天下午都沒有消停。
時青的經紀團隊很着急,這麼大的雨可能會影響設備運作,還會影響舞台效果的呈現。
時青絲毫沒有焦慮的迹象,他一隻手撐着雨傘,一隻手拿着麥,在暴雨傾盆之下彩排了一遍又一遍。
這些年時青也算見過大風大浪了,可以在40度的大暑天音樂節連唱帶跳好多首,也可以在暴雪天的室外體育場館彈一整晚。
比起這些環境的磨砺,他更害怕的是,沒有人聽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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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那一天,邱拾穗謹記着絕對不能再放時青鴿子的原則。
王笙荷在講台上講即興表演的原則時,邱拾穗滿腦子想的都是,票帶了沒?應該幾點出發比較保險?要不要提前進場?
“邱拾穗,你來表演一下這個主題。”
她靈魂都在出竅,萬一被時青粉絲現場抓住被一頓罵,要不要當場就跑路啊。
坐她旁邊的徐睿用手肘戳了戳她,瘋狂用眼神示意。
邱拾穗這才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上了講台,都不敢擡眼看王笙荷犀利鏡片下的眼睛。
這是一個關于“雨天等車”主題的即興表演環節。
邱拾穗思考了一下自己身處的環境和故事設定,便很快進入了表演狀态。
她置身于一個破敗陳舊的公交站,天空潑來的雨水将公交站變成水幕,讓她不敢踏出這個範圍,于是便焦急地墊腳張望,不停地開關着手機看着時間。
等到最後一點電量耗盡,都沒有等到車駛過,她蹲在公交車站,絕望地将頭埋在腿間。
此時,一個同學假裝駕駛一輛汽車駛過。
她眼睛一亮,霎時充滿希望,猛然起身張開雙臂攔住了那輛汽車。
身軀因為長時間蹲着而有點麻痹,不小心打了個趔趄。
“找死啊。”
“求你了大哥,可以載載我嗎,我在趕時間,等了半個小時了一輛出租車都沒有經過。”
她眼圈都開始泛紅,臉上劃過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500。”那位“司機”獅子大開口。
她連忙掏出身上所有的現金,眼看現金都紛紛被雨水打濕,她用發麻的手數了數實際并不存在的紙币。
“我隻有300多,可以嗎?”
對方不耐煩地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她激動到無以複加,甚至都握不穩門把手,開了好幾次才将車門打開。
當邱拾穗終于坐上車,那人問她:“你到底在趕什麼?”
她腦子一熱,答話:“噢,我在趕演唱會開場呢。”
台下的同學們哄然,紛紛被她逗笑。
邱拾穗帶着點害怕地看向老師時,王笙荷也破天荒地嘴角向上翹了翹。
臨近下課時,她的包都已經收拾好,還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上了拉鍊。
徐睿湊過來一臉好奇地問:“穗穗,你跟我說,你是不是要去時青的演唱會?”
她點頭,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