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可不懂什麼是王上,他确認禮物是大哥哥送的,才肯收下禮物。
“等等我哇。”
他留下一句話,匆匆忙忙關上門。
家老要推門而入,卻被郎衛阻止。他今日奉命而來,即使對象隻是個四歲的小娃娃,也得小心對待。
“我在這裡等着就是。”
康康一路小跑進屋内,腳步雀躍。大哥哥給他送生日禮物了,他也得回禮才行。
他直奔自己的小床,找到枕頭邊的小熊,這是姑姑給他做的小熊,他很喜歡,相信大哥哥也會喜歡。
他抱着小熊,視線落在案上的小木盒上,靈機一動,将小熊放進木盒,剛剛好。
門又被打開,氣喘籲籲的康康,将手中的木盒交給郎衛:“給大哥哥,是我送哒。”
祁瑤像往常一樣,前去赴華陽太後的約,她心裡未必真心喜歡華陽太後,但明面上還是處處關心,做足了孝順模樣。
剛一坐下,她就發現了不對勁。經常陪坐在華陽太後身邊的芈姑娘不在,倒是她父親昌平君,此時坐在華陽太後身邊,向祁瑤問好。
“怎麼不見芈芙?”祁瑤問道。
“聽聞王上指明要的王師來了,芙丫頭素來與他們要好,便一同去了。”華陽太後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
祁瑤笑:“政兒專心六藝,成矯又素來魯莽,芈芙還是少與他二人來往。到時候磕了碰了,我們可擔待不起呢。”
話音剛落,昌平君就插嘴道:“嫂嫂多心了。芙丫頭要是磕了碰了,那也得受着,怕的是擾了王上和公子的興緻。”
華陽太後皺眉,雖然讓芙丫頭進宮是另有目的,但她心裡早将芙丫頭,當成自己親孫女疼愛,如今聽到昌平君的話,心下不喜。
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關系着他們華陽派系的榮辱。
華陽太後拉住祁瑤的手,說着貼心話:“子楚已經走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活着的人總要向前看。”
一位身穿白衣的高挑男人走進來,身闆挺直,舉手投足之間帶着貴氣,拱手:“見過太後。”
很明顯,這是昌平君一席人,揣摩祁瑤的喜好,特意調教出來的男寵,這人從舉手投足到穿着打扮,甚至連說話聲音和語氣,處處效仿子楚。
祁瑤臉上帶了笑意,說出的話卻十分威嚴:“跪下!”
男子終究不是子楚,連忙跪倒在地,頭隔着手貼在冰冷的地磚上,忐忑地等着腳步聲走近,隻聽得那年輕帶着魅惑的女聲笑道:“擡起頭來。”
男子恍然間聞到了一股昂貴的香料味道,他緩緩擡頭,盯着眼前繁複精緻的裙擺,眼底按捺不住升騰的貪婪。
直起身子,看清這位年輕太後的容貌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竟有這種美人!
祁瑤不屑地勾起嘴角,轉身向華陽太後笑道:“确實很像,難為太後費心了。”
昌平君心下一喜,以為這事成了,他為了讓這人學得先王的風範,可是花了大價錢,費了諸多心力,自謙的話還未說出口。
“拉下去,交給廷尉!”祁瑤突然變臉。
一旁候着的郎衛上前提人,那男人此時早已經被吓得瑟瑟發抖,顯出原形,哪還有半點剛才的貴氣可言。
“慢着,”祁瑤反悔,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送他去荀姬那裡,由她處置。”
她蹲下身子,眼神玩味,平視眼露絕望的男人:“她可是最喜歡你剛剛那副模樣,你可要争氣,好好讨她歡心呀。”
不像她,最見不得那人的作派。
今日昌平君帶男人入宮的事,不出半日,便已經傳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呂不韋正在府中踱步,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擔憂。自先王去世之後,他最大的靠山已經倒了。如若趙太後再親近荊國派系,那他這還未坐熱的相國之位隻怕就危險了。
齊身思忖片刻,道:“相邦,昌平君原是荊國公子,此人野心勃勃,來秦所圖甚大,又有華派系作為後盾。
若是再與太後有所牽扯,後果不堪設想。”
呂不韋正是因為此事着急,他雖然曾在趙國見過祁瑤,但事實上,二人完全談不上交情。
此女性格本就嚣張跋扈,如今成為一國太後,隻怕更難相與。
齊身拱手道:“按理說,管理王室内務,是相邦的分内之事。
但若真效仿昌平君此舉,隻怕為君子不恥,到時聲望受損事小,若是失了衆客卿的心,才得不償失。
眼下隻能先行觀望,再尋對策。"
呂不韋應下,心下卻不以為然。他衛國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若是真比起讨女人歡心,昌平君還真比不過他。
晚上,秦政沐浴完畢,散着頭發端坐在案前看書,複習完早間的功課,他的視線落在手邊的木盒上。
這個小孩子,還知道回禮。
他打開木盒,看到裡面怪模怪樣,用粗布綁好的小熊,失笑。
拿出小熊,嘴角的笑容淡去。
骨節分明的玉手,捏着指甲片大的卡片,細細端詳。
窗外吹進一陣寒風,案前的燭火搖擺不定,光影變化,明暗交雜。
秦政起身,将卡片握在手心,關好窗戶,一切……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