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海棠花瓣落了張盈心滿身,溫柔的花瓣中和滿身血污的狼狽,她淺淺的眼皮阖着,眉心有一個淺淺的結。
沈南卿:“理應如此,不必言謝。”
聲音壓得極輕,恐驚海棠花下人。
除了海棠花簌簌落下的聲響,林間在尋不得一點額外的聲響,沈南卿見張盈心久久不言,也動了早些回到劍英台的心思。
“你……倒是一個……很好……的人……”張盈心仍舊是緊閉雙目,但鮮血淋漓的嘴唇還是艱難地一開一合,“我與你同喜歡……謝铮,你竟……還願意……替我遮掩……”
聞言,本來擡腳欲走的沈南卿立刻停住腳步:“所以你認為隻要喜歡同一個人便是敵對的關系嗎?”
若是平常,沈南卿定不會這般較真,可是諸如此類的話音時不時便會出現在字幕上。
她對此感到厭倦,卻偏偏還要裝作看不見字幕的模樣。
如今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定是不吐不快。
聽見沈南卿的話,張盈心明顯怔愣了一瞬,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向面前的沈南卿。
許是傷重視線模糊,張盈心視線中的沈南卿糊成一團模糊不清的影子與融融日光融為一體。
沈南卿看着半空之中零星滾動的字幕,一字一頓道:“喜歡同一個人便是敵人,那喜歡謝铮的女修沒上萬也有成千,那不是莫名給自己樹立了一堆敵人?這樣也要防,那個也要害,這生活不就全圍繞着這些轉,還會有時間修行嗎?”
聽到這些話,張盈心滿臉錯愕,唇齒微張,顯然是要辯解些什麼。
但是沈南卿等了許久都未曾等到張盈心開口,她瞧着張盈心低眸目光空洞地盯着滿地的海棠花出神。
“兩個人喜歡上同一個人隻能說明他們的選擇道侶的眼光是一緻的,這份喜歡是單向的欣賞與任何人無關,不是嗎?”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段話的沈南卿尤覺不夠,“兩個女人為了争奪一個男人的愛而鬥得你死我活到最後得到的是真正的愛嗎?”
沈南卿緩緩搖頭:“不是,得到的是淩駕于别人的快感,是征服的樂趣,那是戰争,愛變成了廉價的讨好與莫名的敵對。”
【搞不懂她在說什麼!她是不是以為自己這樣很牛……】
【……無語】
【她與沈夢沅不就是兩個女人争奪一個男人的愛,搞笑,她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為什麼聽到她說這種話,我會覺得她幡然醒悟了。】
随着字幕消失在天際,沈南卿看着張盈心猩紅眼眸中那一絲烏黑的瞳仁越來越圓:“想來你已控制住心魔,劍英台那邊有些情況,我先去看看。”
漫天花雨下,松開捆住四肢的捆仙鍊,張盈心跌坐在地上,嘴唇上滴下的鮮血濺落在零落成泥的秋海棠花瓣上,喃喃自語:“母親,我竟還覺得她說得有理,可若是她說得有理,那母親你這麼多年……”
話音吹散在風中,無人懂一個女兒被人拆穿數年自欺欺人的僞裝後無意窺得其母親悲哀一生的痛苦。
才出海棠花林,劍英台的喧鬧聲浪撲面而來。
聲勢之浩大,沈南卿都為之震驚。
不知為何擠得水洩不通的茫茫人海,沈南卿總能一眼看見人群之中的謝铮,挺拔而又慵懶,帶着一股肆意生長的恣意感,是他傲立于茫茫人海的獨特标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