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卿讀懂了梁栖月的意思,後怕沿着脊梁骨一下子竄到天靈蓋,震撼在心間震蕩。
幾乎是瞬間,沈南卿突然理解為何梁門主一直耳提面命讓梁栖月藏鋒。
這種洞察人心的能力會成為心懷秘密者的眼中釘肉中刺,人人皆欲拔之而後快!
沈南卿眼睫微眨:“所以是沈夢沅要對你不利嗎?”
驟然聽見沈南卿提及沈夢沅的名字,梁栖月微微一顫:“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看着黎明破曉,沈南卿知曉屬于她們的時間不多了,她緊緊握住梁栖月的手腕。
梁栖月無措地攪動着垂下來的發絲:“我幹脆稱病不去比武好啦!”
可還沒等沈南卿回話,梁栖月就連忙自我否定:“不行!不行!突然稱病定會惹他們懷疑的!”
沈南卿先安撫住急得好似沒頭蒼蠅的梁栖月:“你先發一條密語傳音給梁門主,聽聽梁門主怎麼說。”
這是沈南卿覺得最穩妥可行的方法,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覺得都在影響着梁栖月的性命,她們不得不謹慎。
梁栖月面露難色:“可是……”
不等她多說,沈南卿緊緊扣住梁栖月的雙肩:“我知道你擔心梁門主的安危,可是反之亦然,梁門主一定也很擔心你的安危!”
沈南卿對上梁栖月那雙迷茫無措的雙眼,沈南卿堅定而又鄭重地沖梁栖月颔首。
最後一絲殘月隐于荒野,天光乍現,一切的陰暗皆無所遁形。
“洛師兄,你怎麼來啦?”
替穹音閣閣主守門的弟子撐了一整夜早已疲憊不堪,百無聊賴地搓磨着身旁沾滿露水的嫩葉芽,猛然看見風光霁月的洛煜,吓得立刻站直了身體。
洛煜淺珀色的眼眸無甚情緒,語氣也是平淡至極:“聽說門主病了,我來看看。”
守門弟子面露難色,低聲解釋道:“可洛師兄……門主說了他需要靜養不準任何人探視……”
低着腦袋勉強表達了拒絕的意思,守門弟子悄悄擡眼看了一眼洛師兄,隻見那水晶一般漂亮的眸子輕輕地落在自己身上。
守門弟子避諱地垂下眼眸,隻是暗暗尋思洛師兄好似不是在看他,而是越過他在看他身後那扇門。
隻是他不明白那扇門不過是普通的木門到底有什麼好看的,門内的門主就更沒什麼好看的了。
可是洛煜卻站在門前看了許久,那淡珀色的眼眸好像要看透窗紙,直直看進屋内人的心裡去。
沉默許久的洛煜:“既然掌門有命,那我便改日再來。”
瞧見洛煜遠去背影的守門弟子長長松了一口氣,輕輕用袖口拭去額角冒出的冷汗,他被洛煜的威壓吓到雙腿發軟,嘀嘀咕咕:“希望别有改日了……”
清晨金燦燦的日光籠罩着通天的問神柱,燦爛的日光與鎏金色的紋路融為一體叫人分辨不清。
站在劍英台下沐浴着溫柔晨曦的沈南卿背衫後心處早已被冷汗浸濕,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列東方位的梁栖月。
梁栖月手握着赤練鞭神情早已恢複如初,仍舊驕傲得好似一隻小孔雀,隻有沈南卿看見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鞭子。
一場勝負早有定數的比武,梁栖月比得漏洞百出,沈南卿也看得漫不經心。
沈南卿的視線大多落在宋時缊與沈夢沅身上。
謝铮雙臂抱胸,密語傳音:“宋時缊和沈夢沅要對梁栖月不利。”
語氣之中并無半分疑問的意思,是笃定的陳述。
聞言,沈南卿輕掃了謝铮一眼,還未等沈南卿開口,謝铮的密語傳音已至耳畔。
“别問我怎麼知道的,一瞧見你那老母雞護崽的模樣就知道定是他們要對梁栖月不利。”
聽到謝铮的描述,沈南卿失語了一瞬,唇齒微張剛想說話,就又被謝铮的密語傳音打斷。
謝铮:“不過看小沈師妹的神情,事情多半已經有了轉機隻是結果尚不明晰。”
雙臂抱胸的謝铮,輕勾唇角,那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眸一瞬不眨地盯着沈南卿:“怎麼樣?我是不是很懂你?能不能算得上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沈南卿:……
看着謝铮那一臉驕傲等着聽好話的模樣,沈南卿感到萬分不解,第一次聽到有人希望被稱贊成對方肚子裡的蛔蟲。
沒給沈南卿說話的機會,劍英台上勝負已分,喝彩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目不轉睛地盯着梁栖月一步接一步安穩走下劍英台,沈南卿那顆懸着的心微微有了安慰的落點。
可就在梁栖月走向沈南卿的一瞬間,驟然渾身抽搐着跪倒在地。
這一變故橫生,恐懼肆意蔓延開來,無數修士生怕着驟生的變故波及自身連忙四散。
唯獨沈南卿逆着人群而上,她不顧沖撞擠到梁栖月的身旁,雙手緊緊握住梁栖月冰冷得好似從冰窟裡拿出來的手。
沈南卿感受到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撕扯着梁栖月,似乎要将什麼東西剝離出梁栖月的身體。
梁栖月的額角是層出不窮的冷汗,整個身體都在猛烈地顫抖,若不是沈南卿給了她一個支撐,隻怕是梁栖月整個人都要狼狽地摔在地上像一條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