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北雪的半隻腳掌都已邁出雲水樓的大門,自由的風在她耳畔呼嘯而過。
可當她蓦然回首,看見瘦弱的栗子糖在費力躲閃,鋒利的劍鋒無數次擦過栗子糖。
栗子糖褐色的衣服已經處處皆是劍痕,大大小小的傷口遍布全身,其中滲出的點點血色浸染褐色的衣衫叫人不忍直視。
見狀,北雪那隻腳是再也邁不出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絮絮地牌匾放在大門之外的坦途之上,而她卻毅然決然地轉身抄起一塊闆凳就沖進人群,閉上眼睛逮着人就是一頓猛痛砸。
北雪雖然沒有靈力加持沒有法術傍身,但她有一腔怨恨。
她怨恨命運不公,怨恨權勢傾軋,怨恨賭博的父親,怨恨自己跌落泥潭也要将衆人一起脫下水的老大姐……
綿綿不絕的恨意陡然爆發,北雪的攻勢駭人,。
衆人都被這兇猛無比的攻勢吓愣了神,就連栗子糖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側的北雪。
身段似三月細柳的北雪猛砸數十下,兩三個離得近的護衛被砸得血肉模糊狼狽倒地。
但到底修士就是修士,一道銀光劃過,北雪掌心的闆凳應聲而碎,北雪自己也被劍氣震出數裡之外,嗆出一口鮮血後便暈厥了過去。
見狀,栗子糖一手散開提前準備好的失憶粉散向衆多護衛,一把抱起倒地的北雪直直沖向門外。
一道冰藍色的劍光乍現逼退剩餘的追兵替二人斷後。
摟着北雪的栗子糖才出門便看見門外端放着的靈牌,她拿起靈牌帶着北雪遠離這座吃人的雲水樓。
一路向北,凜冽的寒風勢要凍掉人的耳朵。
在寒風中,依靠着栗子糖的北雪緩緩睜開了眼。
北雪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道路,再回首看着那高聳入雲卻被烏雲遮蔽的雲水樓,不敢窒息地感歎:“我們真的逃出來了……”
北雪的尾音都帶着顫,直到她的視線裡再也沒有那座高樓,她在放生在曠野上嚎啕大哭。
抱着絮絮簡陋的靈牌,北雪跌坐在地上,豆大的雪黎糊住了她的雙眼。
滿地哭嚎聲中,栗子糖拼湊起一句完整的話語──“絮絮,就差兩天!就差兩天!”
後院之中大通鋪上的女人們都在昂首張望,今夜的雲水樓亂糟糟的,嘈雜聲要掀開屋頂。
等了整整半個時辰,她們都未曾瞧見護衛們擒拿北雪,漸漸的她們也有些按耐不住了,人人都開始收拾細軟,唯獨老大姐坐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
眨眼間的功夫,大通鋪上的女人少了一大半。
一個與老大姐交好的女子微微撞了撞老大姐的肩膀,低聲問:“你不逃嗎?”
聞言,依靠在床榻之上的老大姐冷笑一聲:“逃!往哪裡逃?”
望着窗外飄雪,老大姐想起三十年前才入雲水樓的自己,那般稚嫩,那般渴望自由。
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間她母親被好賭的父親打死,好賭的父親被要債的打死。
她在沒有家了……
雲水樓再爛,她在雲水樓三十年,她與雲水樓爛在了一處。
再回過神來,後院裡已經空無一人。
老大姐徐徐起身,翻出她這些年最華貴的衣衫緩緩披在身上,快步走向庭院。
漫天大雪下,隻聽見老大姐咿咿呀呀:“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激戰小半個時辰的薛姨逐漸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她猛地與大哥背靠背側目耳語:“他們三個實力遠在我們之上,明明可以直接突圍而出,為何要浪費時間在這與我們纏鬥。”
聽到薛姨的話,大哥也是微微一愣。
但少頃一個可怖的想法漫上心頭,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低聲喝道:“糟糕!這是聲東擊西!”
揣摩二人的神色,謝铮微微勾唇一笑:“看來他們反應過來了,朋友們加大火力!”
一時之間,劍光閃動,就算薛姨與要債大哥意識到了古怪也無法做到全身而退。
眼瞧見三人攻勢越來越猛,薛姨暗中準備密語傳音報信,卻未曾想謝铮數個鬼影步再接一招白虹貫日直接将薛姨震飛數十裡。
薛姨徑直拍碎了三面牆才緩緩落地,整個人也是直接暈倒了過去。
謝铮這一拳打得全場靜默,鴉雀無聲。
一霎之間,所有護衛都不敢上前,不約而同地連連後退,就連要債大哥也一是滿臉驚恐,口齒不清結結巴巴道:“你竟然是化神境!”
一想到自己之前一直對一個化神境的大佬拳打腳踢,要債大哥瞬間瞠目結舌,雙腿一軟,依靠着身後被薛姨砸得破敗不堪的牆壁喊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謝铮臉上那抹笑意散盡:“我們要毀了這雲水樓!”
“沈南卿,我好像聽見謝铮的聲音了!”梁栖月與沈南卿穿行于房梁之上,“他這大嗓門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們是來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