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恨,都是丫鬟,憑什麼青蘅就被捧着,她們卻得跪着。
可所有的恨在見到青蘅時,莫名其妙轉變了方向,為什麼三少爺老太爺是土皇帝她們卻為奴為婢。
如果她們成了土皇帝,青蘅不就成了她們手裡的珠寶,那樣美麗,多看幾眼多好。
洗漱罷,三少爺問床榻上的青蘅:“别不開心了。”
青蘅臉上并無神情,哀悼亦或喜樂不沾半分,有時候三少爺都懷疑青蘅是刻在床頭的畫,純屬他妄想出個活人來,可有時候,三少爺又莫名能感受到青蘅的情緒,即使她依舊不顯。
三少爺淨了手,撫在青蘅的臉上:“冷冰冰的,我心裡難受。”
青蘅擡眸,三少爺蓦然笑了下:“好阿蘅,我一定辦成我們婚事,我的妻子除你絕無她人。”
“否則,就叫我做豬做狗做奴隸,叫你一刀刀地嘗。”三少爺可委屈壞了,他什麼時候發過這樣的毒誓。
可即便如此,青蘅也隻是垂下眸去,不願跟他說話。
這可惹着了他,手開始不規矩,想要碰碰青蘅的唇。
青蘅道:“整日把我拘在這院子裡,你就算另置了妻妾,我也毫不知情。”
天地良心,三少爺頓時坐了下來,手也摟着青蘅。
“這院子可不小,你要什麼我也叫人送來,整個湯城沒有女人越得過你去。”三少說了軟話,又不免說些硬的,“可你要想出門,我不放心。”
“除非湯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三少笑得眉眼彎彎,“我才肯抱你出去。”
“好阿蘅,别生氣,”三少說着就想吻她,都是可以嫁人的姑娘了,偏偏阿蘅吻不得,“我隔着我的衣袖吻吻你好麼,好阿蘅。”
青蘅看着三少爺的貪戀,忽而微微一笑,淡得幾不可見:“我有什麼好,叫你一個二個跟看寶物似的。”
“恨不得用個籠子裝起來。”青蘅打小就在這院裡,見過的女人不多也絕不少,都兩眼睛一鼻子,到底有什麼分别。
偏偏這些男人跟勾了魂似的,青蘅沐浴時對鏡看過,身上沒長鈎子啊。
“好阿蘅,”三少爺祈求般,“我輕輕吻一下,我就能明白。”
青蘅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眸幽幽的:“好啊。”
三少爺得了許可,反倒不敢信了。
試探地擡起青蘅的手,見青蘅未躲,才敢垂下頭吻去。
三少近乎入迷、癡魔、瘋狂地親吻青蘅的指尖、指節……手腕,跟舔骨頭的狗沒甚分别,可最後,三少爺竟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咬得出血!
青蘅疼。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嘗到疼的滋味。
約莫好片刻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一直伺候她的丫鬟上前拖三少爺,她才反應過來應該反抗的。
三少爺離了榻,推開丫鬟,神情恍惚。
他擦了擦唇上血,瞧青蘅手腕上血窟窿,帶着點幽幽的暢快,又很快難過起來。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青蘅不怨,隻有點不解:“原來是想吃了我。”
三少爺一下子跪了下來,摟住青蘅的腰:“不,是青蘅渴着我了,我沒忍住。”
“不要怕,婚後夜夜春宵,我不會渴了。”三少爺将青蘅抱下床榻,好在地上鋪着華美的西域地毯,不髒。
他跪坐她腰間,拂過她長發:“明白麼。”
像一頭蛇,青蘅若是從此怕了他,他就要當真絞上來,連一個院子的空歇都不會再給。
青蘅說:“你壓疼我了,把我抱起來。”
三少爺如蒙大赦,癡癡地笑了好幾聲,眼淚仍掉着。
他抱起她,擡起她手腕,輕輕地吮吸,直吸得泛白血沒了才讓丫鬟叫大夫來。
消滅傷害的證據,或是偷偷地沉溺。
他滿面的淚也髒到了青蘅的手腕。
細細密密的微疼,青蘅懶得瞧,望向窗外的夜,她幾乎快想不起爹娘的模樣了。
十歲那年的淚如雨,澆得她越發盛豔,而腳下的土地也越發逼仄。
任這院子如何奢侈,五年來也看慣了。
大少那年說若是三少提前欺負了她,便要為她做主。
咬得她疼,怎麼不算欺負呢。
大少爺考科舉是要往外考的。
往外啊。
外面。
外面是什麼樣子的。
直到丫鬟門外喊大夫來了,又一個丫鬟将厚重的床帏放下,擋住了青蘅往外看的視線,她才垂下眸來,任由三少爺捧着她手腕伸出簾幕。
活像個見不得光的屍體。
可她還沒腐爛呢。
大夫細細地看了,啰嗦地囑咐了一番,三少爺得到不會留疤的答案,提着的心才擱了下來。
又一晃過不滿。
隻一瞬間,若是真留了疤,豈不是永遠留下他的痕迹。
就跟莊園上奴隸的刺字般。
但一刹過後,三少爺又滿意于青蘅的完美來。
他的好阿蘅,這世上最美的女人,他的妻,他澆灌的嬌花,可不能因他有了損傷。
三少爺不肯大夫上藥,非要他自己來,悠悠地細細地專注地塗好,像是給神像塑金身。
虔誠勁兒裡又漫不經心幾分放蕩。
一個假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