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答她,仍閉着眼。
青蘅笑:“我碰了男人,在王妃眼裡或許是洪水猛獸也未可知。”
“若一個娼.妓站在王妃面前,王妃怕是避之不及,急沖沖就要躲出去了。”
她在嘲諷他麼,還是調戲他。
王妃靜靜站立,鼻尖仍然是她身上極淡的香氣。
色、聲、香、味、觸、生、住、壞、男、女是為十相,涅槃離一切虛妄之相,是為無相。*
他已閉上了眼,卻還念着她的香,記着她的聲,離不了男女……心性竟軟弱至此了。
青蘅慢慢爬了起來,站在緊閉着眼的她面前。
“你在怕什麼?”青蘅故意地說這話,“我難道像這廟裡的鬼魂,你不敢看。”
王妃睜開了眼,心已經平靜許多。
她說:“你生得美,是一個女人,可我不愛你。”
愛?
明明談的是怕的事,王妃偏偏要說愛。
青蘅輕輕捂住王妃的唇,僭越:“别說話。”
王妃的口脂一定沾到她手心了,王妃的唇好軟。
李月溶垂眸望着她,她的手冰涼,聽說是前些日子染上的風寒,到如今都沒好。
他看着她眼裡幽微的淘氣、好奇,像個孩子。
行使着女人的魅力,心性卻天真、野蠻、一團稚氣。
她問王妃:“我的手有沒有冷到你。”
李月溶說不出話來,若是說話,唇齒開合的氣息會熱到她的手心,是一件壞事。
風月的、暧昧的、不可說,于是他不答,不言語。
青蘅笑:“你怎麼這樣拘束,不像王妃,倒像這廟裡的和尚。”
是她的罪過,是她讓她如此的不自在。神佛在旁,若降下目光,一定怪罪她的。
青蘅不怕。
李月溶卻退卻了。
他退後一步,離了她冰涼的手。
看見她手心沾上的紅色口脂,突然間,李月溶的心塌了一塊。
青蘅放下手:“好冷。”
說這手,也說王妃。
唯獨王妃的唇是例外,暖暖的、生機流淌、微微開合的薄霧。
有些濕了。
又沾紅、又染霧,她的手狼狽極了。
她垂下身,要跪在蒲團上,繼續禮佛,說些吉祥話給神佛聽。
可别真怪罪她呀。
可王妃突然跪坐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問她:“還冷麼。”
青蘅眼睫微顫,她做了壞事,她又做壞事了。
她怎麼可以……引誘一個女人。
青蘅抽出了手,一向不怕的她臨到頭怯弱,搖搖頭,離王妃遠些。
她跪回了原來的蒲團,與王妃隔了一個。
李月溶看着她。
心中無惱,隻說她:膽小鬼。
方才那樣大的膽子,這會子卻躲到角落裡去。
犯了錯似的,誰也不敢看,一個人縮在蒲團上,看着可憐,又讨氣。
“我是要出家的,”李月溶說,“剃光這頭發。”
今日冒犯了神佛,她不要怕,他的餘生伺候佛祖,總能免去她小小的淘氣帶來的欲過。
青蘅卻驚得擡眸,怯生生的。
她真怕了。
不是怕這神佛。
怕……怕了王妃……王妃的目光怎麼可以如此堅定。
女人,是不能碰女人的。
青蘅落荒而逃。
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地笑,很快又抿緊,有一點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