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霧氣缭繞的黃昏，有學生在十字路口自殺了，據說是用美工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現場血流了滿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有路過的人及時發現了她，似乎現在還在醫院搶救中。

可是，她為什麼會自殺呢？

這樁新聞很快取代了十字路口的占蔔遊戲，成為了學校裡的新話題。

我抱着一疊資料走進教室，聽見班裡的學生還在談論這件事。

“說不定，是因為占蔔失敗呢。”一個女生忽然說。

見一旁的人投來疑惑的目光，她反而驚訝道：“你們不知道嗎，十年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啊。好像是一個懷着孕的女人，在十字路口做完占蔔後就刎頸自殺了，但那次沒有人經過，所以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人都已經死了，怎麼能知道是因為占蔔失敗才自殺的啊？”有人問。

“因為，”那個女生放低了聲音，湊到發問人的耳邊，十分神秘道，“她被發現的時候手裡攥着一個本子，裡面每一頁都用鮮血寫滿了……”

不會實現的……不會實現的……不會實現的……不會實現的！

“啊啊啊啊！”

聽到身旁一連串的尖叫聲響起，講故事的女生正要笑出聲，上課鈴聲響了，秋月素朗走了進來。

“昨天發生的事大家應該也聽說了，”他站在講台上向下環視了一周，“學校的通知是，從今天開始禁止再玩十字路口的占蔔遊戲。”

他的話剛說完，學生中頓時議論一片。

“這是什麼意思？所以那個人真的是因為占蔔遊戲自殺嗎？”

“不過，因為得到了不好的占蔔結果？就為了這個自殺嗎？”

“會不會是十年前那個女人的詛咒啊？”

現在是上課時間，正常來講，老師應該及時維持課堂秩序才對。可是，秋月素朗就那樣站在講台上，什麼也沒做，隻是以一種十分放松的姿态注視着喧嘩的人群。在他的目光移向我之前，我低下了頭，假裝在閱讀課本。

因為今天輪到值日，等我丢完垃圾回來，教室裡已經沒有人了。我剛走出教室門，就被秋月素朗叫住了。

“川上同學怎麼樣，今天沒來上學，是又生病了嗎？”他問道。

不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說：“我聽說，昨天你們是一起發現了那個自殺的學生，場面很恐怖吧，是不是被吓到了的原因？”

“老師怎麼知道是我和富江發現的？”我瞥了眼他那張滿帶關切的臉，“難道那時老師也在現場嗎？”

“怎麼可能呢，”秋月素朗笑了，“是今天警察來學校調查的時候提到的。”

但是昨天警察找到我們了解情況的時候，明明說過不會對外公布信息的，真的會這樣随便地說出來嗎？

雖然對秋月素朗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厭煩，但既然他自己先這麼說了，我正好趁機找到了請假的借口。

“沒錯，是這樣的。富江和我都吓壞了，”我抓緊了書包帶，十分真誠道，“那樣的場景，誰看了都會做噩夢的。說實話，今天一天我都覺得很害怕，頭腦昏沉沉的。所以我想這幾天就不來學校了，可以嗎，秋月老師？”

“啊，當然可以，不過……”秋月素朗頓了頓，“算了，等你們一起回學校的時候再說吧。”

見他沒有話要說，我于是轉身離開了。在校門口遲疑了一會，我最後還是向醫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不喜歡去醫院，強烈的消毒水氣味，蒼白的服飾，滿帶愁容的病人，所有這一切都讓我想起我的過去，虛弱且無能為力。

但即使是現在，我也沒有比過去強多少。

昨天，當那個倒在血泊裡的女孩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讓她死掉。但她脖子上的傷口太大了，鮮血無止盡地湧出，即使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等不到他們趕來，她一定已經死了。我在腦海中拼命搜索着，卻想不到一種已知的符咒可以中止她向死亡的進程。

“你怎麼了，真夜？”富江原本隻是在一旁圍觀，看見我抓着手機愣在那裡，她朝我走近了些。

我呆呆地看着她，喉嚨裡好像被漿糊填滿了，一句話也說不出。被孽鏡刺穿的身體、被切割粉碎的富江，種種虛幻的畫面與眼前的一切交疊，讓人分不清時間與空間，唯一清楚明白的是，此刻在我腳下躺着的這個人，一旦死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一陣恐慌讓我幾乎支撐不住，要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