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道疤可都是她死狀慘烈的實證啊。
所以,這不是噩夢,她是真的死了,又活了?她重生了?可為什麼她回到了一年前?
嫣然察覺公主的動作,順着公主摸後腦勺的手去探,果真摸到了疤:“公主,你腦袋怎麼也有傷啊。”
昨兒明明都檢查過了,隻是染了風寒,沒其他傷啊。
“沒事,摔的。”趙樂宴輕飄飄一句話帶過。
這兩道疤是她死的那一天摔出來的,她記得,她摔下的時候,都抓住了圍杆,可那圍杆壞了,她沒抓住,手還被圍杆劃傷了……從高處摔落,直接後腦勺着地,死狀不明,但肯定慘不忍睹,不過幸運的是,她沒親眼見到自己的凄慘死狀,不然,她會被吓破膽的。
“摔的?在哪摔的?是磕到水裡的石子了?”嫣然急了。
這些傷都結疤了,瞧着傷好也有些時日了,她日日伴在公主身邊,公主身上有沒有胎記,有幾顆痣,痣的位置在哪兒她都一清二楚,可這些傷,她從來不知道。
“公主,你告訴嫣然,你這是在哪兒摔的啊。”
“在……”趙樂宴眼珠子滴溜地轉,“某一天摔的。” 她總不能告訴嫣然,這是她摔死那天的傷吧。
“那……”
“好了,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
“公主,要不要請禦醫來瞧瞧。”嫣然擔心得緊,是她沒有照顧好公主。
趙樂宴認真想了想:“禦醫不用請了,我覺得應該請護國師。”
嫣然一頭霧水。
趙樂宴笑,忙開口:“開玩笑啦。”她自己都糊塗了,如果這真的隻是一場噩夢,那這個夢未免太真了,她手上和腦袋上的傷怎麼會這般吻合,可她要真是重生了,那她是真的死過一回了?可為何偏偏是回到一年前?她腦袋要炸了。
“公主。”嫣然喊了公主好幾聲。
“嗯,”趙樂宴回過神,“嫣然,你别擔心了,我真的沒事。”
趙樂宴看向殿外,仍不死心,問道,“嫣然,我那一株丹桂呢?”
嫣然循着公主的視線,她們殿内何時種過丹桂啊,盆缸裡倒是養了昙花,王後最喜昙花,公主養昙花也是為了年年夏夜邀王後來賞花。
“真沒丹桂?”趙樂宴又問了一遍。
那株丹桂是她求着阿兄帶她出宮,結果喝得酩汀大醉,抱着人家院裡的小丹桂不撒手,阿兄寵她,才花了銀子買下,還将丹桂種在了她的殿院裡。
嫣然搖頭。
“那,我那些送去宮外的簪子賣得怎麼樣?”
嫣然不明所以:“公主,什麼簪子賣的怎麼樣啊?”
“就是我熬夜做的那些簪……”趙樂宴沒繼續說了。
她先前做簪子,隻是想讓母上能戴上她親手做的簪子,後來和阿兄出了一趟宮,瞧見簪鋪裡的簪子都不如她的手藝,她才萌生了自己做簪子的念頭。
她先做了一批簪子,讓嫣然瞞着身份出宮找銷出去的路子,但是很多大鋪子狗眼看人低,隻有一間小鋪子的一眼就相中了她做的簪子,雖說和頂尖的簪藝人比,仍有微瑕,但瑕不掩瑜。
在愛簪人的眼裡,簪子不是死物,而是有着鮮活氣息的。
她去看魏錦戍那天,還喬裝一番去看了賣簪子的賬,本約好了第二天去收銀子的,結果,她夜裡就摔死了。
她的銀子啊!
都怪魏錦戍,要不是因為魏錦戍,她也不會為了去看他,去了魏府,結果聽見了他與人議謀反之事,最後摔死了!
他肯定早有所防備,不然,她死在魏府,那麼大的事兒怎會瞞得密不透風?一丁點消息都沒透出去?
“不行,我得去見父上,我要去告訴父上……”既然上天慈悲,讓她重生了,還讓她回到了一年前,一定就是讓她阻止魏錦戍那個奸臣賊子的謀反之事!
“公主,你要去哪兒啊,地上涼,你足衣還沒穿……”嫣然急得去追。
“公主,你去哪兒啊,我水都打來了……”春風端着銅盆,看着公主像陣風似的從她面前跑過,她正急要不要去追公主,就看見緊追出去的嫣然。
“嫣……公主!”春風話音還未落,就目睹公主剛出殿,就摔了個大馬趴。
見狀,春風趕緊放下手裡的銅盆:“公主!”
“公主!”
嫣然和春風将公主扶起來,兩人滿眼緊張。
“……公主,沒事吧。”
“……有沒有傷到哪裡?”
趙樂宴覺得好丢臉啊,她現在就像是剛重生還沒馴服四肢一樣,這種小台階,她做鬼的時候,都可以直接穿過去,現在重生了,倒被這小台階絆住了。
“公主,你膝蓋破皮了。”春風大喊。
嫣然忙察看公主的傷勢:“公主,疼不疼?”
趙樂宴輕搖了搖頭:“不疼,但是……”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點小傷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
“但是什麼。”嫣然緊張,春風也跟着緊張。
“太陽好刺眼啊。”趙樂宴眯着眼睛,她現在根本直視不了太陽。
她覺得太陽就是欺負她做過鬼!她做鬼的時候不能見光,現在她重生了,不怕見光了,但卻畏光了。
嫣然看公主畏光,趕忙用手給公主擋光:“公主,我們先進殿。”
趙樂宴被她們扶回寝殿,一坐回榻上,她身體仿佛被掏空了,感覺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春風覺得公主從剛才醒後就一直很奇怪,從前最喜歡曬太陽了,現在竟有點怕光。
“公主,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啊,”趙樂宴眨巴着眼睛,“春風,你是不是又想說我腦袋進水了啊。”
“春風哪敢啊,”春風趕忙去端銅盆,“春風把水打來了。”
嫣然伸手撥開公主臉上淩亂的發絲:“公主,你昨天落了水,夜裡還發了燒,現在身子剛好一點,還得多休息。 ”
“但我有事要禀父上。”她要将這件事告訴父上,讓父上早點提防魏錦戍這個奸佞之人!
“公主,你先顧好自己的身子,王上現在應該還在和百官開朝會議政事呢。”
“是啊,公主,昨兒王上還來瞧你了,說要你好好休息,别亂跑,”春風将銅盆放至榻旁的凳上,“王後照顧你到後半夜才回殿去休息……”
聽到這,趙樂宴眼都紅了,忍不住輕喃:“父上,母上……”
“文祁王更不用說了,昨天公主你落水啊,把文祁王都吓死了,文祁王一早就去獵了隻兔子,說給你補……”
“兔子?”
“文祁王一早就托人給送來了,就在……”
“咕噜——”一聲,整座殿都安靜了。
春風盯着公主:“公主,你肚子叫了。 ”
“公主,你是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準備參茸粥。”嫣然開口,昨兒公主都沒吃什麼東西,現下一定是餓了,是她考慮不周了,她應早早準備好端來的。
“參茸粥?”一聽見吃的,趙樂宴兩眼放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可是太久沒吃過東西了,她做鬼的時候,天天看着給她擺滿的貢食,看得見摸不着也吃不着,可難受死她了。
既然都回到一年前了,那魏錦戍謀反的事不會那麼快,她先填飽肚子,再去見王上,母上和阿兄也沒關系的吧。
嗯,沒關系的!
“嫣然,我想吃桂花燒鴨,香絲炖魚,竹露紅燒肉……”頓了頓,又想起阿兄為她獵的兔子,“還有那隻兔子,也給我烤了,我要吃烤兔肉!”她現在餓得能吃下好幾隻兔子!
“公主,你這病剛好,不能吃這麼油葷的。”
春風看向嫣然:“嫣然,公主想吃什麼,就說明身體缺什麼了。”
“沒錯!”趙樂宴臉上止不住的笑容,她做鬼那麼多日,肚裡實在沒什麼油水,可饞死她了。
“今日,必須吃頓好的慶祝!”
嫣然和春風對視,齊聲問道:“公主,慶祝什麼啊?”
“當然是慶祝——”趙樂宴看着嫣然和春風,“我滿血複活啦!”
活着,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