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請磨鎮的裘大夫來,就說老爺定會重謝……”
“是。”
……
“林管事。”馮楠妤一進府,就瞧見了林管事,她還未行幾步,府中一新來的奴婢慌亂中不小心沖撞了她。
“奴婢該死,奴婢知錯。”奴婢一對上馮楠妤寒冷如劍的眼神,沒有半點猶豫就跪下了。
她雖來馮府不足半月,府中各事還不熟悉,但主家們的臉,她都識得了,特别是嫡小姐,府中下人皆知嫡小姐的脾性,素日能繞道遠走便遠走,免得言行有誤,惹得嫡小姐不快。
方才她聽林管事吩咐,一時着急,就撞上了嫡小姐。
馮楠妤冷臉盯着跪伏在地的奴婢:“把頭擡起來。”
奴婢輕顫着聲:“是。”她緩緩擡起頭,還沒瞧得清嫡小姐的臉,重重的一巴掌就甩在她的臉上。
“若是下次再冒冒失失,我就讓人牙子把你發賣了。”
一聽這話,奴婢忙磕頭認錯:“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小姐,這小丫頭新來的,規矩還有的教,你呐,可别把人吓壞了。”林管事上前解圍,他腿腳不便,拄拐而行,走得慢。
“林管事,我就是在教她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在府中沖撞了我,我方可一教,但若是府中來了貴客,她還如此毛手毛腳,沖撞了貴客,那丢的可是馮府的臉。”馮府管留着半白須,自打父親記事以來,林管事便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為護父親,被打折了一條腿,後父親掌家後,念他的恩,就讓林管事任府中管事一職,讓其管理府中大小事。
林管事雖年紀大了,但耳聰目明,一點也裝不得糊塗,待人接物極好,上到對父親忠心耿耿,下到對奴仆以禮相待。
她喚他一聲林管事,便是看在他在母親死後,對她與二哥照顧有加,旁人見風使陀,都去讨好那杜琉芝與馮瑜帷了,隻有林管事,是真心待她與二哥,雖說林管事秉性如此,但對他們的好,她是實打實感受到了。
“林管事,府中出何事了?”馮楠妤明知故問的,她自是知道府中這般是為何事,因為這事就是她挑起的,但她現下還得裝一裝。
“是,是杜小娘。”林管事支支吾吾,他知道小姐向來憎杜小娘,所以他不敢在她面前言明。
“杜琉芝?”這麼多年,她人前一直喊得都是她的名字,她那樣的出身,那樣惡毒的人,哪配得上馮府妾室的身份?還妄想當她的小娘?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是,杜小娘今兒不知怎麼了,突然上吐下瀉,病症愈發厲害,六公子一聽這消息,便趕了回來。”
林管事說到這,突然明白了什麼,六公子是為杜小娘回來的,嫡公子擔心六公子緊跟着也回來了,所以嫡小姐是擔心嫡公子才回府的?
“小姐,這賞花宴是皇家親邀的,缙姮城中的閨秀才子都争破了頭想去……”
“林管事,賞花宴再重要,哪有我二哥重要啊,我二哥都回了府,我怎能不回府一探呢。”
林管事不言了,他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敢越矩去管主人家的事呢。
“還不快去請裘大夫,老爺還等着呢。”見狀,林管事讓跪着奴婢趕緊去找大夫。
馮楠妤自是知道林管事在替這個奴婢解圍,她若再就揪着不放,倒顯得她無情了。
奴婢如釋重負,忙向馮楠妤行禮後出了府。
馮楠妤嗤了一聲:“這般怕我,難不成我是洪水猛獸?”所以她最厭這些人的嘴臉,不是對她阿谀奉承,就是避她如蛇蠍。
“小姐。”
“林管事,不過就是一妾室病了,府中怎的就亂成一鍋粥了?”馮楠妤冷笑, “父親關心則亂,不知道的人瞧我們馮府的架勢,還以為是正室夫人病了呢。”
“不對,這架勢比正室夫人的喪禮還要大。”這是馮楠妤的痛處,她的母親,是堂堂的馮府正室夫人,可卻受父親冷落,落得凄慘下場。
父親打着勤儉的名頭,不給母親喪禮大操大辦時,就給其他人留了話柄,她知道,那時候,所有人都在背後嘲笑,馮府八擡大轎迎娶過門的正室夫人死後得不到相應的待遇。
而她和二哥,因母親早逝,父親不愛,遭人白眼與欺負,就連府裡的下人都敢對他們冷眼橫眉,從那時她就發誓,她要強大起來,讓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負他們。
“父親如何?”馮楠妤看向林管事,她知道父親一定會陪在杜琉芝身邊,她就是想知道父親現在是什麼的心情。
瞧林管事支支吾吾的模樣,她心裡明了。
早知父親這麼關心杜琉芝,她就該将藥下得更猛些。
“我二哥呢。”馮楠妤回府,不是為了關心杜琉芝的病症,也不是為了知道父親有多擔心杜琉芝,她是為了來找二哥。
賞花宴如此大好的機會,二哥竟生生地錯失了。
不待林管事開口,馮楠妤就瞧見了二哥,而他出來的那個方向,是馮瑜帷所在的屋子。
“二哥,二哥。”馮楠妤追過去。
馮瑜楊卻似沒聽見一樣,步子越來越快。
“馮瑜楊!”馮楠妤吼了一聲,他才終于停下。
“楠妤,”馮瑜楊做好了挨罵的心裡準備,緩緩轉過身,“你怎麼也回來了?”
馮楠妤盯着他:“二哥都回來了,我一人留在那裡做什麼?”
“我,我擔心六弟,所以,就想着回來看看他。”
“二哥見到馮瑜帷了?”
“楠妤……”馮瑜楊欲言又止。
“二哥是真心将他當做親弟弟了,”馮楠妤頓了頓,“但是二哥,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親妹妹,我們才是同父同母的血脈至親。”
“楠妤,無論如何,他與我們都是一家人……”
“誰和他們是一家人?”馮楠妤拉下臉,“對外,我們是嫡出,馮瑜帷隻是一個庶子,對内,我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而他馮瑜帷與我們同父異母,何來一家人啊?”
“楠妤,你是我的親妹妹,他也是我的親弟弟,我們,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和平相處?二哥,你莫不是被他和杜琉芝那個賤人灌了什麼迷魂湯藥,你怎麼這般維護馮瑜帷啊?你要清楚你才是馮府的嫡子,日後馮府的家業都要交付到二哥你手中的,就算馮瑜帷無心與你争,那杜琉芝會作罷嗎?她從入馮府那日起,就野心勃勃,若不是她怕落得一個新婦過門,苛待過世夫人孩子的壞名聲,你與我又如何能安穩活到今日?”
“楠妤,你對她的偏見太深了,小時候你與我生病,是她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們……”
“那是她想在父親面前裝好人,想籠絡人心,興許,你和我生病,都是她的下作手段。”
“楠妤,不許胡說。”
“二哥,你已被杜琉芝和馮瑜帷騙了,是馮瑜帷在你耳旁一直數落我的不是,是不是?”
“楠妤,六弟沒有……”
“那就是二哥變了。”她以為,這世上,二哥與她是至親之人,可現在看來,是她想錯了。
“楠妤,我沒有變,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是你的二哥,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馮瑜楊看向馮楠妤,“我隻是不想你一直自陷在過去的泥沼裡,被慢慢吞噬。”
馮楠妤紅着眼往後撤一步,:“二哥,變的是你,你忘了我們的母親是如何死的了嗎?你忘了母親臨終前說的話了?她恨杜琉芝,也恨杜琉芝的孩子,你都忘了?二哥,我希望你清楚,你我才是世上的至親,可現在你卻将我與馮瑜帷一同比較,我與他不一樣,我是嫡出,他隻是庶出,我才是你唯一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