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到徹骨的雪滲透進脖頸裡,銀發在地上留下絲絲痕迹,他冷的嘴唇發抖,微微蹙起眉。
一隻腳在高處吊着,繩索隐秘的藏在衣服底下,拖着他在地上高速移動,沒幾米,薛簡就感覺被不平整的地面磕的骨頭疼,好在這個過程沒維持太久,趙嘉楓已經吊上了威亞,從遠處飛了過來,薛簡倒着望過去,朝他伸出了手。
趙嘉楓倒是沒搞什麼錯過去了沒抓到的把戲,薛簡心裡暗自松了口氣,隻要借趙嘉楓的力從地上起來,一會兒再補拍一個回到馬背上的鏡頭就算完成了。
趙嘉楓的手穩穩的抓住了他,薛簡起到一半卻忽然感覺他正刻意的卸力,分明是他故意松手,眼神卻帶着無辜和驚愕。
薛簡不敢置信的看着趙嘉楓,腦子裡一瞬間就做出了決策,沒有拼命的抓着攀上,而是任由自己重重的摔回了地上。
這時候起的越高就摔的越慘,趙嘉楓鐵了心的要作妖,他沒信心能撐到站起來,還不如早點放手,降低傷害。
他刻意的擡起了頭,倒是沒磕到後腦勺,隻不過整個後背都疼得像是要散架了。
這他媽是謀殺吧。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趙嘉楓又蠢又壞了,卻還是高估了他。
劇組的人都吓了一跳,導演罵了一句後跑過來蹲到薛簡邊上,“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摔到腦子沒有?”
趙嘉楓也焦急的在一旁問,“簡哥,你怎麼松手了啊。”
薛簡其實疼的已經動不了了,大腦也和漿糊似的,思維都快要停止,聽到這句話還是生生氣笑了。
“沒事,我沒事。”
薛簡在腦子裡拼命的思考對策,半晌後,望着導演道,“導演,遠景風險有點高,要不要取近景?”
程晦思索了一下,遠景必須要拍到趙嘉楓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近景或者特寫就不用了,隻要給一個手部動作,然後切換鏡頭,用威亞把他吊回馬背上就好。
雖然損失了一些流暢度,但是畢竟安全至上。
他點頭後拍了拍薛簡的肩膀,“還行嗎?”
薛簡當然隻能說行。
趙嘉楓先入為主的告訴所有人是他自己松的手,現在因為摔到了就說拍不了了,進度怎麼辦,别人怎麼想他。
“給我十分鐘。”薛簡聲音沙啞道。
道具師拆下了他身上的道具,薛簡腳步沉重的走到崇山明的化妝間裡,反鎖上門以後,随手從他箱子裡翻出毯子擦了擦脖頸後化掉的雪和濕漉漉的銀發,抿唇坐在椅子上消化着痛感。
他本來想偷偷的用完,再給他塞回去,等後背的疼痛逐漸變的麻木後,道德感又占領了高地 。
他拍下毯子,發給了崇山明。“我用了一下,對不起,洗幹淨還您。”
頂上很快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薛簡輕輕的按着後背,猜測着一會兒會不會腫一大片,精神正遊離着,看到了他的回複:“是冷了嗎。”
薛簡咬了咬嘴唇,“嗯。”
崇山明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薛簡猶豫着接了起來,“喂?”
“又沒做保暖?”
他口氣不兇,但是也絕對談不上溫柔,薛簡眼眶紅了,用手摳着他毯子上的商标,“我…沒那麼冷。”
“了不起,别人都是正常人,就你心口裝了電磁爐,能自己放熱。”
薛簡氣笑了,“您還有事嗎?”
“我有事。”崇山明似乎是把手機拿遠了,那頭傳來了一些異樣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薛簡不解的揚起眉。
“聽到了嗎?”
“什麼?”
“刺激性的液體正順着我的創口流進血管,占領我的身體。”
薛簡深吸了一口氣,“您輸液呢,我就不打擾了。”
崇山明不說話,也不挂斷,就那麼僵持着。
“我要去…拍攝了。”薛簡咬唇道。
“先去喝點姜茶,我會問程晦,不要想着敷衍我。”崇山明說完後,興許是意識到自己語氣帶着命令,太生硬,又半哄半強硬的說了句,“聽話。”
薛簡耳根子都燙了起來,手指卷着毯子,把它在手心裡擰成了麻花,“知道了,我會喝的。”
崇山明輕笑了一聲,給他發了個表情包,然後火速挂斷了電話。
薛簡打開一看,一隻小博美,趴地上喝水,喝的很開心。
……這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