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流了好多血。”納蘭神绫顫聲道。幫她處理傷勢,可千瘡百孔不忍直視。獨孤白察覺,撫上她脖頸上的那隻手在輕微顫抖。
“這幾日辛苦你了,接下來交給我吧!”納蘭神绫輕聲說着,邊說邊加快動作。
“……”
獨孤白沙啞着聲音,問:“天黑了嗎?”
納蘭神绫:“黑了。”
獨孤白:“有明月嗎?”
納蘭神绫:“有。”
獨孤白:“蒼帝都的月亮可是很漂亮的,很多年前,我每天最渴望的,就是能夠看到那輪明月……時間,過得真快啊!”
“嗯!我知道,是很快。”納蘭神绫聲音極輕,脫口而出的話被瞬間吞噬。手上動作依舊飛快。
獨孤白:“我們分開了多少年?”
納蘭神绫答:“五百年八個月十五日……酉時。”
“……”
獨孤白垂下了頭,全然忘卻脖頸傷勢,這一垂,一行血液猛地流落。
納蘭神绫急言:“你是不知痛麼?怎麼什麼都敢做?”手上動作越發快了。
都這般了,獨孤白依舊笃定,自信道:“無礙,我心裡有數,死不了。”
對方傳來連連歎息聲,納蘭神绫無奈:“自讨苦吃。”
“……”
随着法力輸入,傷勢急速恢複。納蘭神绫伫立身旁,直言:“我蔔了一卦,福禍相依,申時過安然無恙。若不過……不好說。”
卦象、預言這種東西,時準時不準,卻往往能牽動人心。
獨孤白汗顔,似覺又少了些把握,緩緩睜眼道:“無人生還?人之絕境以命為賭。若敗,魚死網破;若成,一片坦途。”
視線緩緩偏移,獨孤白發現一片模糊,隐隐見一個白色細長東西。忽然間,納蘭神绫繞至她身後,給她眼睛蒙上了那玩意。
聽她道:“我在封印裡待了幾百年,也好奇,你在外面的幾百年。”
“……”
一陣“叮當”聲傳來,這是又蔔了一卦。獨孤白宛如失言,想問很多,但又不知從何問起。
“神眷彙聚之日,災難降臨之時。”納蘭神绫打破了寂靜。
話音落,獨孤白愣住,僵住。這句,她在哪看過聽過。回應過來,“壁畫”這兩字,嚣張沖入她的腦海。
獨孤白震驚之迹脫口而問:“何意?”
納蘭神绫沉重道:“不知。”
内心久久不能平靜,獨孤白知曉她的能力,她蔔的卦一向很準,很少有她不明白的。
而她似乎也察覺到獨孤白異樣,笑嘻嘻道:“害,不是你說的麼,卦象預言什麼的你不信,聽了當是戲言就好。”
獨孤白有些出神,良久,“嗯”聲回應。
兩個身影并排伫立。
納蘭神绫背着手道:“想好去哪了嗎?我是說,離開仙門。”
“……”
聞言,獨孤白不搭話,她這行為定是沒想好,又不知用何理由去搪塞。
事态頻發,一個上書,就夠獨孤白進仙盟牢獄。羽族身份,北唐神绫現世,泣血術……回仙門無疑自投死路。獨孤白明晰,自踏入蒼帝都那刻開始,注定回不去仙門。
獨孤白轉移話題,答非所問:“諸葛不凡,他怎麼回事,你與他合謀?”
納蘭神绫:“是,也不是。我隻與他合謀救人,上書被抓是他自己的主意,不過他居然能脫身,倒是件奇事。”
這個,獨孤白清楚。法力束縛、禁制之類的對諸葛不凡無用,脫身不難。
納蘭神绫遞來一本書,書正中間夾着幾頁突出的紙,好像是信。她道:“事情解決了,幫我交給他。你與九決彙合,我去找諸葛不凡。”
說完轉身就離去,被獨孤白一把拉住,獨孤白道:“他叫你一聲阿姐,去見見他吧。諸葛不凡那邊,我去。”
此言一出,納蘭神绫難得安靜一回,言辭遲疑:“好。”
兩人擦肩而過,當獨孤白放手那一刻,隻覺心中一陣落寞,因為看過許多背影就這樣消失在眼底。
也許再次重逢就在下一刻,也許永遠不會。
……
“一幫賤人,一個諸葛不凡到現在才抓到。”
人未至,老遠就聽到誰在訓人?跟着金羽令指引,離諸葛不凡越來越近,這聲音也越發耳熟。
“果然男人是這世間最蠢、最賤、最惡心的東西。隻要是男人,都賤。”
這聲音是——桑。
獨孤白趕至,躲在暗處一觀,隐約見一人跪地,背上還架了無數大刀。死死制住,動彈不得,四周圍了一圈又一圈不好惹之人。
一人奮力撥開人群現身,無情訓道:“滾開,賤男人。”來到眼前改口道:“那女鬼呢?”
刺客們紛紛互使眼色,一人顫聲答:“還沒抓到。”
“廢物!”
淩厲目光盯得人心中發慌。
這可難辦了,如今桑在,帶走諸葛不凡有些麻煩。看來白日裡納蘭神绫的挑釁起作用了,獨孤白心想:桑出手了,蒼,也會來嗎?
桑:“是你。”這語氣溫和。
奇了,方才還在無情訓人,這會怎的就和氣好說話。
諸葛不凡有些震驚,他道:“你是,血城那姑娘。”
獨孤白側過頭去,仔細回想,确實好像聽他提到過,初入血城時,諸葛不凡轉角遇上一姑娘,說看上他了,非要他娶她的那個姑娘。
毋庸置疑,那姑娘是——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