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火彌天、誅連九族事後,為了善後諸事,鏡王也是敢作敢當,主動給全國民衆交代。
隻是她這交代壓根算不得什麼好鳥。
事後焚湮國就憑空冒出了一條可笑律例:焚湮國男子,皆不得留有胡須。違者,一律視作謀逆,反皇權者。
朝中臣子無故被誅連,而北唐靜給出的交代便是他們家中男性留有胡須。
這一普遍現象在當時焚湮國“去雄”歪風邪氣的渲染下開始變質,加上鏡王添油加醋,傳到萬民耳中便成了——阻攔新政推動,無視權威厲律,公然挑釁謀逆,故此誅連九族,以儆效尤。
如此荒唐的理由就這般如此荒唐的成為本國開篇律例,甚至如此荒唐地令舉國民衆不得不遵守信服。
本以為北唐靜會趁無人能敵時大有動作,可事事反常無規,新獲封王的北唐靜卻是安分了數年,不再妄動。
同一時間,北唐軒聞莫名失蹤,至此文王與北唐皇室再無瓜葛。而北唐喪,則被秘密關押,無人知其境況。
而朝中重臣還知道一件秘辛,那夜無故消失的,還有北唐軒聞的未婚妻。
衆說紛纭,猜測不止。
其一:北唐靜睚眦必報,為徹底拔除北唐軒聞這顆眼中刺,擄走了他的未婚妻以做謀劃。
其二:北唐靜怕了仙門術法,跑去仙門偷師想将北唐軒聞徹底擊敗。
其三:北唐靜野心不止限于凡間,她想踏入仙門,欲修行術法意圖統領仙門、凡間……更有甚者說一統三界。
衆多胡瞎猜測中,其二其三被人們認定最為離譜且最不信的猜測。
時過境遷。
數年後北唐靜因奪靈渺殿不死藥,而入漁網。
四下嘈雜仍未消散,想必當年喜光應與如今高樓上的璀璨紅光相近吧!
獨孤白目送着喪王步入高樓,懷抱着從北唐軒聞那裡得到的卷軸若有所思:“年見喜光……原來,書卷上如此簡單的字句,關乎并決定了許多人的一生……不過,一國曆史精确詳細到皇室,甚至涉及當中秘辛,若非親身經曆怎會這般知曉透徹?北唐軒聞,北唐……難道他是皇室中人?”
想到此處,煩悶苦惱湧上心頭。
看來她想要逃離仙門隐藏凡間,就不能選擇焚湮國。而獨孤白祖籍為福仙,也不能選擇福仙國。如今看來,唯有遠赴山海國,才有一線生機。
人流湍急将獨孤白懷中卷軸撞翻落地,左一腳右兩腳,很快便湧入人海中。
她不過出神片刻就發生這等倒黴事,真是惱極了。
她邊喊着“回來”邊猛頭紮進人流中,費去好一番功夫才将其抓住,正感歎這玩意狡猾,忽地耳畔再次傳來贊美:“他可真好看,比畫像上畫的,還要好看千萬倍!”
他無疑是在說北唐喪。
“……這人是誰?”獨孤白直起身子,心中好奇驅使不由得多想。
眼前這人無疑也是貌美非常,手捧數支蓮花,眼睛卻直勾勾盯着北唐喪的背影,情感真摯仰慕,癡迷貪戀。
察覺到她目光,偏過過來望着獨孤白,四下張望确認她是在看自己後彎眼招手友好道:“這位姑娘,你好啊!”
獨孤白不語,似是有些看呆了。
她也确實是看呆了,不過不是盯人家的臉看呆了,也不是盯着他手中一朵獨特青色蓮看呆。而是他的服飾。
焚湮國服飾大多含蓮花圖案,而這翩翩公子的衣裳雖有些陳舊,但也能瞧得出圖案精彩絕倫,花紋勾勒完美,工藝更是複雜,整體感覺與焚湮服飾截然不同。
獨孤白當下就瞧出:“他不是焚湮國人。是福仙還是山海?”
這個問題,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隻是她又不是女色狼,卻把對方給看害羞了,反應過來的獨孤白真誠道了歉:“你好……冒犯了。”
對方亦是不好意思地擠出兩字:“無妨。”見她依舊盯着自己,随即又道:“姑娘也喜歡蓮花?”
獨孤白見他走過來有些困惑,對方卻捧着數支花遞給她,開口道:“姑娘若是喜歡這花,在下可贈予姑娘幾支,不過這最獨特的青色蓮就不能贈予姑娘了,還望姑娘莫要生氣。”
他也确實将獨特青色蓮單獨挑出,小心翼翼護着。
這般珍視,定然是要贈予心愛之人了。
獨孤白愣愣接過一支白色蓮,忙道:“謝謝。”
兩人背道而馳,各尋去路了。她回首打量那人,殊不知在她回頭同時,對方也回首看了她一眼。
這或許就是書上和東方既白所說的“眼緣”。僅是看面相就覺得很合得來,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般奇妙。
獨孤白癡癡望着眼前繁華高樓,心中盤算着要不要進去:“若是進去,喪王身旁那個大統領必有察覺,不過說來也奇怪,會術法的鏡王都被抓了,他怎麼還能好端端待在皇室?而且,施用術法更是不避人。”
初出茅廬剛見世面的人,總是對外界充滿好奇。
思量之下她還是偷摸着跟了進去。
眼前一幕顯然是她從未見過的,震撼都不足以形容,簡直是神宵绛阙。
樓内寬廣敞亮能容千人,數段紅綢從天而降,絲竹悅耳繞梁……此時獨孤白才意識到方才外觀不過是冰山一角,裡面才是别有洞天。
忽然,獨孤白掃視到兩紮眼之人,一黃袍男子臉頰紅潤,似是醉了,正不停地往身旁紫袍男子懷中蹭去,上下其手瞎摸。而那紫袍男子被沾染一身污氣也不惱火,反倒是貼心給其拍背。
這兩人服飾華貴,面色也透露着官氣,顯然是有個一官半職的。
〈黃袍官,紫袍官。夫夫承歡,八卦非常,焚湮國擺爛官員,數着二兩芝麻過平凡生活,時時想着心裡那點二九九。〉
紫袍官貼着黃袍官耳畔輕聲道:“先别睡,喪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