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雞腿鮮嫩肥美,而且腌制入味。她吃得香甜,一擡眼發現蕭念正看着她。
“你這般吃相——”
“不像個公主。”淩錦韶替他把話說完了,便繼續自顧自大快朵頤。
“其實你不必對我這般有敵意。此前種種确實是我怠慢,但既然誤會解開了,你我不如一笑泯恩仇?”
淩錦韶沒有搭理他,又給自己盛了碗湯。
蕭念繼續道:“為表歉意——”他擊了擊掌,一個小太監捧着一隻匣子走了進來,跪在兩人面前,将匣子高舉過頭頂。
他的手指挑起蓋子,滿匣子的珠翠首飾映入眼簾:“小小禮物,聊表心意。還望十七公主能消消氣。”
淩錦韶喝了一口湯,看也沒看那些東西一眼:“你何時見過戴過什麼招搖的首飾?”
蕭念打聽過淩錦韶的境況,知道她自小便活得窘迫。也是算準了她手頭緊,于是特意送來了這些東西。原以為她一定會收下,卻沒想到她是這般态度。
他今日如此殷勤,便是為了讓旁人覺得他癡心一片。到時候她與王爺的背叛也會愈發顯得可惡。
若是她收下禮物,衆人定會覺得她朝情慕楚,兩頭都想占着。
于是蕭念笑道:“哪有女子不喜歡首飾的,我不信你的梳妝盒裡什麼首飾也沒有——”他說着走到了她的梳妝台前,徑直拉開了盒子。
盒子裡的首飾确實寥寥無幾,有幾樣顯然是用來撐場面的。但日常戴的首飾隻能算是簡樸。
蕭念的目光忽然被一樣東西吸引,他緩緩伸出手來,捏住了一支草編織的發簪。他的笑容消失,擡頭看着淩錦韶:“這簪子是哪裡來的?”
淩錦韶看了眼那簪子,想起了那年,山中的河岸邊。她躺在草地上,溪水潺潺流過。她的手指翻飛着編出了一根發簪,長發鋪散開來。
他拎了一隻剛打回來的野兔走到她身邊,蹲下身道:“你怎麼這般愛美?山中又沒有旁人。”
她坐起身來,白了他一眼,聲音嘶啞道:“哪有女子不愛美的,我總不能成日裡披頭散發的。若是夏姐姐找到我,将我認成了野人怎麼辦?”
他忍俊不禁:“有道理。你這簪子編的還挺精巧,不過到底是草做的,易碎。将來...我送你一些真的。”
“你平白送我簪子做什麼?”
“将你的長發挽起來啊。”
她頓了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女子的頭發挽起便是要嫁人了。她和他才相識不多久,他卻時不時說些輕狂的話。淩錦韶揮起拳頭捶了他一下,落下來的時候卻是輕輕的:“你又胡言亂語!我才不要你的簪子。”
如今再見到這簪子,已經恍如隔世。她想起來,初來長安的時候,她把關于他的一切都當成寶貝一樣珍藏着。
“我素來知道唐人不講禮數,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堂堂太子殿下,未曾知會便輕易亂動我的東西,還質問我的東西從何處來,當真是教養極好。”
“你——”蕭念氣結。
淩錦韶這番話不過是在回擊。當年他縱容王婉甯誣陷她偷竊财物之時,曾說她因為沒有母妃教養,所以品行不端。
她起身徑直走向他,一雙眼眸微微眯起:“蕭念,你記住了,我是代表黎國來和親的公主。但正如你所說,我要嫁的人未必是你。所以——”她捏起那簪子,用力自他指尖拔出,“我的東西,不要随意亂碰!”
她說完輕輕一抛,那簪子準确地落入了一旁的爐火之中,幹草易燃,瞬間化為了灰燼。
蕭念一時間晃了神,四下一片沉寂。淩錦韶轉身走向那小太監:“這些東西都拿回去!”
小太監滿身大汗,哆嗦着擡頭看向太子。
蕭念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步走向淩錦韶,他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滿眼都是驚疑:“你...你去沒去過邊關?在溪山上,我遇見的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