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十點,一行參會人員順利落地北城。在機場等行李的時候,江明月看見了沈歸時。
沈歸時也看見了她。
江明月的行李箱恰好轉出來了,她正要搬,沈歸時大步走近,幫她把箱子搬了下來。
他今天穿得比平時正式,上身是一件淺灰色的襯衣,挺括有型,不過最上面那粒紐扣沒有系,似乎帶出了幾分随性的少年氣息。襯衣下擺收進了休閑西褲,随着俯身搬箱子的動作,襯衣貼緊肌膚,勾畫出背脊的肌肉紋理。
“謝謝。”江明月微微擡頭看他,“你也是來參加研讨會的?”
“嗯,我跟盧景老師一起來的。”
盧景是神經外科的學科帶頭人,同時也是海大醫學院的博士生導師,手術水平很高,業内聲望也不小。這種級别的會議能把沈歸時帶上,說明他很看重這個弟子。
江明月心裡這麼琢磨了一遍,還挺為沈歸時高興的。
盧景在海大附院的話語權相當高,有他提攜沈歸時,沈歸時實習結束後留院不是問題。
海大附院雖然忙,但收入并不低,對小沈這樣的寒門學子而言,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工作機會。
江明月正想再問幾句,沈歸時的手機恰好響了。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抱歉一笑:“盧老師找我,我先過去。”
江明月點點頭。
沈歸時走出幾步,又回頭看她:“師姐,一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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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醫學研讨會由一家上市醫藥公司主辦。會期兩天,剛好一個周末。主辦方出手大氣,給每個參會人員都安排了高奢珠寶旗下的星級酒店下榻,一人一間。
因為人數衆多,午餐定為西式自助,随到随吃。
江明月拖着行李箱走進酒店房間,從箱子裡翻出自備的洗手液洗了手,跟父母打電話報平安後,下樓去餐廳。
自助餐廳已經坐滿了人,放眼望去沒有一個空桌。江明月目光繞了一圈,發現了沈歸時。
他獨自坐在餐廳深處的一張兩人桌上,對面的座位是空的。
江明月端着盤子走了過去:“這邊有人嗎?”
“沒有。”沈歸時将對面餐桌上的裝飾花瓶挪到邊上,“師姐請坐。”
江明月坐下來,拿着餐勺,将牛排上細碎的洋蔥粒刮到一邊,每一粒都不放過,動作仔細得像在操作手術儀器。
她問沈歸時:“你住哪個房間?”
“705。”
“我在708,一個樓層。”江明月終于把洋蔥清理幹淨了,這才開始切割牛排,“怎麼沒看見盧老師?”
“盧老師說他吃不慣西餐,點了份粥,在房間裡吃。”
江明月把之前在機場沒來得及問的話問出口:“你以後是不是打算跟着盧老師去神外?”
“對,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挺好的。以前技術有限,神經外科有很多手術都做不了,現在技術發展了,很多手術都能在儀器輔助下操作了。人腦又那麼精密複雜,以後這個學科應該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沈歸時認真聆聽。在得到江明月認可的答複後,他輕輕彎起唇角。
他的長相實在出色。隻是唇角微微牽動了那麼一點弧度,就令他整張臉變得生動又柔和。
江明月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
“師姐,你想喝什麼?”沈歸時問,“我去幫你倒。”
江明月這才發現手裡的飲料杯是空的。
她怔然一秒,笑道:“西瓜汁,加冰,謝謝。”
沈歸時起身去飲料台。
江明月暗罵自己——不就是一副年輕隽秀的皮囊嗎?至于看愣了嗎!
沈歸時很快端着一杯西瓜汁回來了。江明月已經調整好了情緒,端起師姐的架子:“神外的培養周期很長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她正在剝蝦,手指沾上了蝦殼上的醬料。沈歸時将紙巾盒推向她:“嗯,我知道。”
江明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鄭重其事道:“不過神外是我們醫院的重點科室,績效很多的,以後養家糊口肯定不是問題。”
沈歸時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餐後,兩人一起乘電梯上樓。
沈歸時的房間就在江明月的斜對面。
江明月關門之前看了他一眼。
他剛走到房門口,正在刷房卡。那個背影挺拔修長,堅韌筆直,仿佛荒蕪貧瘠的土地上破土生長的松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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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地點設在酒店的大會議廳。江明月提前半個小時下樓去會議廳,廳内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科主任鄭觀海正在和另外幾個業内大牛談笑風生,江明月很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而是走到另一側放茶歇的桌子旁邊。
那裡圍聚了不少年輕的面孔,顯然都是跟随領導或者導師一同參會的。大家一起吃點心喝飲料,在這個諾大的會議廳的角落,安心地當着“學術蝗蟲”。
沒過多久,江明月接到鄭觀海的電話:“小江,你來了嗎?我怎麼沒看見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