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女人沒有動靜,沒敢有動靜,但是杜宇默卻有。——真是最危險的永遠是所謂的‘自己人’哪。——正是因為一旦出事,最大嫌疑、甚至主要嫌疑隻會集中在後宮這些女人身上,再進一步禍連她們背後的家族,才給了杜宇默幹預下手還最不容易被人懷疑的機會。
杜宇默對杜萱下了一劑會緻使她流産,且一旦沒了這一胎,她将終身不孕,還不能查出毒迹的‘堕胎藥’。
他讓杜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服下此藥,然後在當夜初現流産征兆時,杜宇默早安排好的專門近身‘照顧’杜萱的女醫師,趁着給杜萱看診之際,單獨向她透露了實情。
那醫師告訴她,是杜宇默讓她給她下的藥,隻要她乖乖聽話,杜宇默就會定期給她一粒能暫時壓制此毒毒性的解藥,直至她順利生産後,再最後給她能真正解毒的解藥。但是,即便徹底解了此毒,她也照樣無法再生育。
杜萱很清楚,如果她再不能生育,再一旦沒了這一胎,那她就算還能仗着杜氏勢力得以在宮中至少暫時保全自身安全,卻一定阻止不了杜氏以她不能生育為由再送進一名杜氏女來接替她沒能做到、卻是她本該為族裡做到之事。
到那時候,杜萱要麼就得徹底淪為被族人使喚而不能反抗的狗;要麼就得準備着要為保全那個對族裡更有價值的族人在宮中的安全,而随時代替她犧牲自己的性命,連死都要死得對杜氏有價值。
稍作計較,杜萱就不難一眼看明白自己若不配合将會面臨怎樣的下場。那麼,首先為了她自己着想,杜萱當時也别無選擇,隻能趕在還來得及保住胎兒,被迫接受了杜宇默的條件,立刻服下第一粒緩解藥。
然而,等她吞下之後,醫師才告訴她:此藥一旦開始服食,就得持續定期服食,直到服下真正解藥,才可痊愈。否則一旦中途停藥,那待之前服食的解藥失效後,她會立即毒發,并且會因為之前服食的解藥與此毒的相互作用沉澱在她體内的毒素更加複雜,而緻使她不僅會流産,還會血流不止,并誘發全身抽搐、心律不齊……
總而言之,就是能讓她不出半刻就當場斃命。并且事後,還能保證不會讓人查驗出她的真正死因。因為此類毒素都是經過精心調配,會在人死後與人體内的微生物群發生微妙反應,利用它們優先吃掉自己,再去吃其他。
如此便能做到:在她身體開始腐爛之前,毒素先被她的身體自行清除幹淨。——以你們驗屍的程序耽誤的時間、以及你們目前的驗屍技術,根本查不出任何痕迹。
如此,杜萱自不敢心存妄念——憑她當時的實力,她早已盡在杜宇默掌控之中,她能做的,隻有乖乖聽命行事。
那之後,杜宇默一直準時讓醫師給杜萱送藥。并且,杜宇默很快就要求杜萱配合做了一件事情:要她設法定期給蘇皇後下藥。
杜萱為此還特地另找人偷偷查驗過。但并沒有查出杜宇默給她的藥的任何毒性,可是又不知道杜宇默的真正目的——究竟是真想借她的手暗害蘇皇後,然後推責給她?還是隻想試探她的忠心?
由于心有顧慮,前兩次,杜萱其實偷換了給蘇皇後下的藥。杜宇默要她每五日給下一次藥,沒想到,在第十一日,就讓杜宇默知道了!
那日,正好是杜萱需要服食緩解藥的日子,卻被杜宇默故意拖延着直到她真的差點流産而拼命求饒,才給了她——這番‘嚴厲警告’之後,杜萱才恍然大悟:原來要給蘇皇後下的藥第十日就能看到效果。杜宇默才會這麼清楚她到底有沒有下藥。
在再次拿到要給蘇皇後下的藥時,杜萱已經明白,她身邊根本沒有真正可信之人,且藥效本身也是最好的證據。她做什麼都瞞不過杜宇默,或者很快也會瞞不住他。如果再有小動作,隻會死得更快!
杜萱終究是乖乖就範了,照着杜宇默的意思,開始對蘇皇後下藥。然後從她真正下了兩次藥後,蘇皇後還真在第十日吃進第二次藥後不過一個時辰就沒來由的深感疲乏,而後整日昏沉,昏睡時間越來越長。不出一月便徹底卧床不起,大有奄奄一息之态。
禦醫去了好幾個,都看不出任何異常?蘇皇後整日昏睡,清醒時少,迷糊着半夢半醒的時候多。
由于禦醫們全都查不出任何可疑線索,隻能異口同聲認定,蘇皇後是患了連他們都不知的奇症,而且,恐怕時日不多。
使得——即便當時還挺着個大肚子,但憑着她身後的家族勢力和她自己在後宮當時已然是僅次于蘇皇後的‘第二’權威者地位,——杜萱不容置疑的成為前雁皇必須選擇的能暫代‘皇後’一職、代為掌管後宮的唯一人選。
杜萱就是從那時起,真正開始了她一步步從‘代理’轉‘正’,再到成為如今雁國唯一的‘太後’——這樣的持續攀升之路。”
說到這兒,柯清雲刻意停住,不再說下去。但蘇雲暢俨然聽出其中隐藏頗深的暗湧——事情絕不可能會到此為止!
然而,待他慢一步回神過來,卻發現柯清雲此時看他的顔色——她其實是有意為之。顯然她打定主意沒有見到周允瑞絕不會告訴他之後肯定更加了不得的後文。
蘇雲暢這才不得不知趣地答應下來:“好吧。我會盡快安排你與陛下見面。我也會如實将你剛才說的全都轉述給陛下知道。——不過,考慮到我現在的立場,我不能在現在就失去陛下對我的信任。所以,你得同意讓我用‘是我查到的真相’來解釋我為何會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
“當然。我很樂意。”柯清雲努力忍着笑。
蘇雲暢冷漠地深看她一眼,才轉眼起身離開。不同表面的冷靜,蘇雲暢此時心裡可是憤懑不已:“哼!你當然樂意!難怪會這麼輕易告訴我這些。——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想好要給我個教訓,要讓我知道别想繞過陛下提前知道那些關鍵機密。而我還得自願任你利用。就算之後陛下要算賬,也隻會找我,而不會找你。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哪怕他知道自己真正氣的是這種身不由己的處境,但還是想要遷怒到柯清雲身上。但也隻是敢憋在心裡生會兒悶氣,不敢真對她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