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鋒回京後第一次上朝,真就從周允瑞口中“驗證”了柯清雲對他做的第二次預言。
此事始終萦繞他心頭,成了他一整日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預感,照此明顯是預謀的節奏發展下去,柯清雲很可能會在“聯姻”一事敲定之後的當晚,再次找上他。他也是時候跟她好好談談了!
後來的事實也印證了他的判斷。——也讓他心裡暗自慶幸:幸好當初向他們索要的“回報”是承諾,而非其他。
“你近來來找我有些勤呐?——看來,你的目的快要得逞了?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
話雖是這樣說,但李言鋒早已在選擇跟福來客棧掌櫃達成用“承諾”作“謝禮”的一緻共識之後,已經等同是收下柯清雲送他的“賄賂”,——拿人手短,自然需放松了府内戒備,成全柯清雲僅帶一名護衛即得安然無恙地深夜翻牆入李府,并長驅直入毫無阻礙地來到李言鋒面前。
李言鋒背後的李氏一族原是早在三代前就已開始沒落的舊貴族。但是自從他受到先皇器重,一路晉升,——他的住處也是屢次跟着翻新,裡頭的人也跟着一次次換血,——到現在,他的李府内,即便是幹粗活的下人也是個個會武,更别提靠近他書房和卧房等緊要機密區域的護衛親兵,他們個個雖是平民出身,但都跟随他上過戰場、打過戰、殺過人、立過功,皆深受他信任,尤其在偵查和反偵察方面頗具天賦且經驗豐富。——才會被李言鋒特地挑出安排跟随在身邊、亦或是幫他守衛着他存放機密要件的地方。
故而,若非有李言鋒事前授意,柯清雲等人不可能輕易入得李府,還能安然無恙地“悄悄”潛進他此時所在的書房。
柯清雲從翻牆之前就已經有所猜測,待翻進李府,當刻即已了然——暗衛全撤了,明衛也故意拖延輪崗頻次并在她走到之處,故意避繞,待她走了他們才“後腳”經過那些路線……
看得出,李言鋒不僅知道她會來找他,他其實也很想找她一叙。便故意佯作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無辜晶亮的大眼,瞧着他。
李言鋒看出她無異回答,自覺無趣,便主動提了此次等她來找的他的意圖——當然,還是要先試探一二:“說吧,這次找我又有何事?該不會又有什麼‘預言’要提前告知我吧?”
“诶——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來給你批預言的!”柯清雲眼珠滴溜一轉,決定順着他的套路來。
李言鋒一下無話可接。之前自以為早有準備,哪知原來還沒超出柯清雲的掌控。否則她如何能這樣放心大膽地任話題跟着他走?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李言鋒不再玩笑,首先認真起來。
“花招?李将軍,你可曾見我對你做過什麼?——我預言的,可沒有一件事是由我來親自實現的,——那我又能從中做什麼手腳,耍什麼花樣?——難不成,今日朝上,你們雁皇給你的賞賜、還有賜婚,是我蠱惑了他去做、去說的?連他背後的太後、還有蘇相,也是被我蠱惑了不成?”
柯清雲好笑地睥視李言鋒,眼裡卻隻有玩笑,沒有真實的鄙視。但還是讓李言鋒覺着不适。似乎隻要面對柯清雲,他從來都是被打壓的,就沒有一回能跟她平視對弈,更别提如雁國男子對雁國女子那般“理所當然”的俯視瞧之——而且,他很清楚,根源在于,他沒有那實力。不僅他沒有,怕是全雁上下,沒人有這實力——不來自于哪個人,而是他們各自背後的群體的整體實力決定的。
而柯清雲,曾經助他一臂之力解除瘟疫之患,前不久又助他得勝歸來,而今又給他得了柯族一諾的機會,——這位啟國公主,真正倚靠的從來不是啟國,而是柯族。
而今看來,不僅他清楚,周允瑞、杜萱、蘇立文——朝上明顯已經聯手的,應該多少都有了解了吧——就算不是柯清雲,應該也跟柯族脫不了幹系。
李言鋒默默望着柯清雲,眸色卻是滿滿的忌憚、戒備。
“你愛信不信。”柯清雲白了他一眼。就這麼輕飄飄又毫不掩飾的不放在眼裡、不在乎,卻讓李言鋒當場破防。——她這是在通知他:柯族有能力掌控事态走向,随便他折騰,也改變不了大勢所趨。而造勢者,就是他們柯族。
緊接着,又聽她說道:“現在,我要給你做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預言’:在你成親後,你們雁皇将會趁熱打鐵,在他及冠之際,指定選擇你的唯一同母所出的妹妹做他的皇後。所以,恭喜了,再過不久,最多不會超過半年,你将會成為真正的皇親國戚啦!”
柯清雲說完,一臉得逞地壞笑着轉過身,背對着他擡手揮了揮,示意道别——自顧自地走了。
不管她是何意,但效果明顯。隻要之後的關鍵事件真如她所言一一兌現,那麼,李言鋒心中那股無能為力隻是任人擺布的無力感終會完全降服他——在面對柯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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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軒無故失蹤後又重新出現,之後一直閉門謝客,不對失蹤一事做任何解釋。
杜宇默盡管笃定周允軒沒膽說出真相,但也沒想他會這麼的……如果不是真的不堪一擊,便是心機深得不可捉摸!——結果反而将他自己原本的計劃都給打亂了!——周雲軒并沒有如他所願的配合他,而更像是自有盤算,要自己行動。他不信任他,更不想做他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