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搖頭。想了想，撿能說的部分告知蘇葉雨：
“其實這事情最開始我也是被杜宇默算計了，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将你換出宮去。
當年，我進宮後不久，就被杜宇默暗下了毒，緻使我在懷孕後不久就得知自己中的毒會讓我滑胎，且再不能生育。而且如果不解毒，就會元氣大傷，終生都需要服食湯藥、纏綿病榻——可是這毒卻可以服食緩解之藥來拖延毒發時間，等把這一胎産下後再行徹底解毒——但就算解了毒，身體看似無恙，也還是會徹底不孕。
所以，逼不得已，我隻能選擇聽從杜宇默的指示。為了保住你，也為了保住我自己，我隻能照他說的去做……
我按照他的指示，先是害死蘇皇後，之後又不得不為了自保而必須生下男孩才能确保我得到皇後之位，日後在宮裡也才有個依托——這才不得不答應杜宇默的安排，将你偷換出宮。
那時候的我隻以為那個替代你的男嬰不過是杜宇默暗中備好的幾個差不多就是那日子前後會生産的待産孕婦中的哪個生下的孩子……卻沒想，那孩子竟然是杜宇默自己小妾所生！——杜宇默故意瞞着我将他偷換成了‘皇子’！
幸好，當年我留了個心眼，怕繼續再被他操控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害死卻還對他全無還手之力！——我就想着，既然我的‘兒子’也不是我親生的，那還不如選擇真正的皇子來作依靠，才更有保障！
于是，我就在成為皇後之後，主動請求先帝讓我親自撫養蘇皇後遺孤——皇長子周允瑞。——而有了我的保護，周允瑞的‘嫡長子’身份才得以保全，才得以名正言順的最終被确立為太子，之後也順利繼承了大統。
隻是沒想到……他後來也知道了當年換嬰一事。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我不知道的周允軒竟是杜宇默的兒子這事！而且，他還知道……知道杜宇默其實早就丢失了你的下落，但他卻一直在用自己的女兒來冒充你，诓騙我！而真正的你，其實早就落到了蘇立文手中！”
“所以，你才會一反常态，突然跟杜宇默翻臉，還跟蘇立文公開聯手？還為了方便親近我，借着李言鋒跟周允瑞的關系，默許周允瑞為鞏固他自己的皇權而授意“蘇”“李”聯姻——不惜背叛杜氏，犧牲杜氏一族的利益？”——蘇葉雨差不多聽懂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就自己解答了心中關于杜萱真實立場的疑惑。
杜萱默聲颔首。
蘇葉雨垂下眼簾，一時間腦袋空白，也不知該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瘋了！他們都瘋了！比她還想要做的還要瘋狂得多！
“哼——”蘇葉雨不禁冷笑。虧她這幾日還在不停地說服自己放下因為心底的瘋狂欲念而久久介懷不散的愧疚，沒想，在這幫人面前，她那點瘋狂算得了什麼？
那蘇雲暢呢？她是否真的了解他？——能在他們之中周旋得遊刃有餘，她不信蘇雲暢——真實的他，能夠清白到哪裡去！——那麼，再被她沾染點污穢，應該不算什麼吧？
這麼想來，蘇葉雨心裡尤然輕松了不少。擡眸，眼裡已經清明許多。她問杜萱：
“那周允軒呢？他現在如何了？聽說他失蹤了……是在你們誰的手裡嗎？還是真的失蹤了？”
“你怎麼想起他來？”話落，杜萱即又想到一種可能，“莫非，他還沒死？而且就是他指使人擄走的你？也是他告訴了你你的身世？”
杜萱還正思忖着蘇葉雨究竟是從何處知道的身世？如果是周允軒……确實有可能！難道，是為了報複？就憑背後有杜宇旭？
蘇葉雨奇怪道：“他沒死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失蹤’，而是你想暗害他，卻被他跑了？”
杜萱緘口不語。看她的樣子，蘇葉雨多半沒有說錯，但也不算全對？
“最好的自保，就是不僅要知道他們知道的，還要知道比他們知道的更多的！”——蘇葉雨想了想，既然直接問不行，那就換種方式“問”，她換了話題，就杜萱之前的疑問回答她：
“算了，你不想說，我不問便是。——你之前問我是不是被周允軒抓了？沒錯，我的确被人擄走，然後又被人安全送回來。不過，不是周允軒抓的我。
那晚，他是在讓我看不見模樣的黑暗中出現的。他自稱自己是‘周允軒’，但是他當時的狀态，讓我覺得，他似乎是被人操控！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周允軒？
至于我的身世……也是那個自稱是‘周允軒’的人告訴我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擄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蘇葉雨記得柯清雲對她的警告。心有顧忌，便隐瞞下與柯族有關的部分的含糊敷衍過去。
看着蘇葉雨神情凝重、面色蒼白，杜萱滿以為她隻是受打擊過大，精神有些脆弱，正是最動搖的時候……不疑有他，完全信了蘇葉雨說的。
那也就是說：周允軒并沒有死！也不是别人以為的失蹤，或者就算之前是失蹤，但是之後又被誰給抓住、并控制了？
一時間，杜萱想到了蘇立文。
當初是他負責幫她把周允軒帶出宮去解決。事後他的人回報說的也是“已經處理幹淨”。
怎麼周允軒竟然又活了？而杜宇默到現在還在四處找他？
如果不是杜宇默在故意裝樣來意圖混淆他們的注意，那便是蘇立文在騙她！
蘇立文其實自己偷偷匿藏了周允軒——一如他當初藏起蘇葉雨一般！還聯手杜宇旭一起對付杜宇默，削弱杜氏整體實力！
他果真是好算計！難怪杜宇默一直找不到人！虧她還一度以為蘇立文成功哄騙了杜宇默……沒想竟然背後還有這麼一手！不然最後杜宇旭如何會宣稱“護送軒王爺回京”，而周允軒竟然也真的還活着？——這一切都是蘇立文幹的！
“蘇立文這是要清算整個杜氏啊！那杜宇旭也是個蠢的，族人間再怎麼争都是杜氏人，可蘇立文是外人，他怎可能真的幫他？就算幫他鬥垮了杜宇默，但蘇立文會放過整個杜氏？如果整個杜氏都垮了，那要個殘破不堪、名存實亡的杜氏族長還有什麼用？”
對于杜宇旭的短視愚蠢，杜萱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