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蘇雲暢先找了李言鋒,後才“順道”去見了住在李府中的蘇葉雨。待隻剩他們二人時,蘇雲暢才道明來意:
“我答應你。我會跟你一起。但是你也知道,隻要我們還是現在的身份,那我們永遠不可能真的在一起。”
果然,蘇葉雨點頭同意。眼裡閃着晶亮的喜悅。
“那我們遠走高飛吧!隐姓埋名,讓他們永遠找不到我們!”蘇葉雨興奮地提議道。為了蘇雲暢,她可以抛棄一切。
蘇雲暢搖搖頭,“不行。就算我們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何況現在還有柯族人幫忙,那他們要抓到我們,并非難事。——而且……”
蘇雲暢眼含深意地低眸,似要将蘇葉雨吸入眼裡般蠱惑着她,擡手輕柔撫摸她的發絲,順着她的臉頰,一路輕撫,最後轉為輕捏她的下巴,慢慢湊近。一點一點,越來越近,直到蘇葉雨首先閉上了眼睛,似是在等着他來吻她……
蘇雲暢這才停住,側過臉貼上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語:“就算你願意與我過一輩子颠沛流離的逃亡日子,你也不想日後我們的孩子也要跟着我們一起終日不得安身吧?”
說完,蘇雲暢放開蘇葉雨,并刻意拉開與她的距離。
蘇葉雨忽的一陣失落,同時内心果真劇烈動搖起來。她的确沒想到,也不敢想——蘇雲暢竟然會主動提到“孩子”!
一向喜好獨身自在的蘇雲暢,臨近而立之年,不僅答應結束他的獨身生活,竟然還想到要和她一起的以後,甚至還想得比她還要長遠……
蘇葉雨雖然感覺不到蘇雲暢對她有半分她想要的情意,但她卻實實在在的看到了蘇雲暢的誠意,不然他如何會想着許多?
就目前而言,蘇雲暢願意這樣,她已經很滿足。并且,也對他們今後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那,我們該怎麼辦?”蘇葉雨決定全聽蘇雲暢的。他想怎麼做,她就跟着怎麼做。隻要有他在身邊,那要她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想能有‘以後’,我們必須得到陛下的幫忙。不僅要讓陛下原諒我們,還要說服陛下幫助我們遠走高飛。——那麼我們一定要有新的身份,而‘李夫人’也不能突然消失,而是得先演場戲讓衆人以為她死了……”
“不可能。”蘇葉雨立刻否定蘇雲暢的想法。
蘇雲暢卻沒有急着争辯、說服她,而是又靠近她。這一回,他是一把将她擁進懷裡,抱緊了她。
從小到大,這個畫面,蘇葉雨曾夢想過無數次。卻直到今日,直到這一刻,才竟然毫無征兆的這麼意外又突然的——實現了?!
蘇葉雨驚詫之餘,腦袋一時間完全空白,雙手隻不由得回抱蘇雲暢,緊緊抱着他,生怕他忽的又放開了她,生怕這一切隻是一場夢……
蘇雲暢感覺到她的渴望和害怕,特意将嘴唇貼上她的耳垂,讓她的耳朵能夠感覺到他柔唇若有似無地撩撥、觸碰。
那一瞬,蘇葉雨隻感覺渾身似有股電流迅即竄流全身,不禁輕微顫栗,心跳加速。她甚至懷疑自己該不是真在做夢吧?
耳旁,聽見蘇雲暢柔緩的言語:“别擔心,這事我來處理。你隻需替我辦一件事。辦成了,陛下自會相信我們的誠意,放我們走。隻要是陛下的授意,李言鋒也隻能服從,絕不敢抗旨不遵。”
“好。我信你。你要我做什麼?”蘇葉雨愣愣地問道。骨頭早已酥軟。整個人幾乎要倒在蘇雲暢的懷裡。
蘇葉雨很喜歡這一刻如此暧昧旖旎的氣氛。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們就這樣一直一直地擁抱如同一體,永遠不分開。
“你和我一起進宮去見陛下。我們一起向陛下表明我們兩情相悅。然後,你主動向他表示,願意親手殺了杜萱,以此交換他安排‘李夫人病故’,給我們一個全新身份,方便我們遠走高飛。”蘇雲暢卻是十分的冷靜,語氣也漸漸多了幾分冰冷。
蘇葉雨一聽,登時又清醒過來!身體随即又有了力氣,用力推開蘇雲暢。
“你想要我殺了杜萱!——你,你明明知道她是誰!”蘇葉雨心裡其實還是沒有承認杜萱是她生母,并且,她也想要利用這個事實來為她自己做點什麼。可是她從未想過要親手殺了她!
蘇雲暢一派淡然地重新整了整自己因為剛才的擁抱而弄皺的衣裳,無所謂道:“知道。正因為知道,才更加知道——你,才是最合适做這件事的人選。”
“什麼意思?”蘇葉雨警惕地眯起雙眼,她開始懷疑蘇雲暢隻是想利用她,之前說的根本是在欺哄她!
“殺她呀。——沒有誰會比你更加合适。”蘇雲暢再次平淡重複道。
蘇葉雨終于徹底冷靜了。她沉默了好久,有些惱怒地瞪看蘇雲暢:“你騙我!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你還想要利用我得到蘇氏的一切!——是不是這樣?”——不然,杜萱的死對蘇雲暢還能有什麼好處?
蘇雲暢不受絲毫影響,反而一臉憐愛地撫上蘇葉雨的臉頰。
第一次,蘇葉雨躲開。但蘇雲暢,還是繼續。
第二次,蘇葉雨在被他觸碰時,動手拍下了他的手。但蘇雲暢,還是繼續。
第三次,蘇葉雨想要起身閃避,卻被蘇雲暢先一步用另一隻手給抓住,逼迫她避無可避地被他觸碰到。
蘇葉雨稍微掙紮了下,就很快放棄了抵抗,有些别扭地順從了他的觸碰。盯着他的眼神,也不覺比之前柔和了許多。
直到這時,蘇雲暢才開口:“你為何不反過來想想:如果杜萱死了,還是死在你的手裡,——這價值,又怎麼不足以成全了我們遠走高飛?既然我們需要跟陛下做交易,自然要給他他想要的,才能顯出我們十足的誠意。如果陛下不信任我們,如何會成全我們?”
面對蘇雲暢的反問,蘇葉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他的目光中,——她,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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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定好行動時間和具體實施步驟後,蘇雲暢先行進宮,蘇葉雨則先去找了杜萱。一方面是執行蘇雲暢交代之事,另一方面也是幫他拖延時間,以便他能先與周允瑞等人通氣。
“我來,隻是想問你一句:你,還想認我這個女兒嗎?”見到杜萱,蘇葉雨刻意示意有話要說。待隻剩她們二人時,蘇葉雨聲音顫抖着這般問道。
“當然!”杜萱隐約感到蘇葉雨身上似發生了什麼,以至竟然刺激她這麼快就願意主動來找她——哪怕是為了要利用她。
杜萱一時間還想不出蘇葉雨即便要利用她又能損害到自己什麼根本利益,便反而覺着這是個能幫助盡快修複她們之間的母女關系的難得契機。
無論是誰唆使的,杜萱都覺得事後可得好好“謝謝”對方!
心裡正竊喜着,杜萱就見蘇葉雨當着她的面,往她的茶水裡扔了一粒小藥丸,藥丸很快徹底溶解。
蘇葉雨端起它,搖了搖。
杜萱蹙眉等着蘇葉雨說明意圖,卻意外看見她自己先抿一小口,也的确喝下去了。之後,她将剩餘的半杯茶端至杜萱面前,示意道:“那就證明給我看。你能為我付出多少?”
看來,她是想要杜萱用自己的性命來冒險——證明她想認回她這個女兒的誠意。
杜萱接過茶,但沒有喝,而是謹慎地問她:“你來之前,見過誰?”
“蘇雲暢。”蘇葉雨毫不隐瞞。
杜萱聽了,一下反應過來。略有埋怨地深瞪了蘇葉雨一眼,放下那杯茶,繞過蘇葉雨徑直去找周允瑞。
蘇葉雨沒有阻攔,而是看着杜萱逐漸走遠。心裡對她的那點最後的恻隐之心也跟着她的走遠而徹底泯滅幹淨。
蘇葉雨重重呼出一口氣,擡腳,緊追上杜萱。
等兩人來到周允瑞禦書房,除了他,還有蘇雲暢、穆可、小樹等人皆在場。
看到即便她來了,穆可和小樹也沒有要退下的意思,且小樹不同以往,此時竟站在穆可身旁,與他似乎平起平坐,而穆可也毫不在意……
“你們……原來你們都是一夥兒的!”此情此景,杜萱若再看不出來,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不隻。”蘇雲暢發話道。然後朝杜萱身後的蘇葉雨使了眼色。
随後,就見蘇葉雨繞過杜萱,慢慢走到蘇雲暢跟前。當着杜萱的面,蘇雲暢毫不避諱地親昵撫摸着蘇葉雨的頭,就像主人在獎勵他的寵物一般。
“你們!你們……”眼前這一幕,杜萱看着簡直惡心至極!
“我們什麼?”蘇雲暢有意挑釁,更加變本加厲地直接将蘇葉雨擁在懷中,将她轉過身面對着杜萱的包裹在他的懷裡,低頭湊到蘇葉雨耳旁,卻用杜萱能聽得清楚的音量問她:“雨兒,告訴她,我們是什麼關系?”
蘇葉雨面頰绯紅,但語氣堅定,目光直視杜萱,告訴她:“我喜歡他。他也會跟我一起。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不行!你們這是亂lun!”杜萱不假思索反對道。
結果,反而是蘇葉雨首先立即被杜萱的指責、侮辱給激怒!她立刻憤怒地反駁她:“怎麼不行?既然我們并非親兄妹,那我們一起又怎麼會是亂lun?——還有,你不是說想要補償我嗎?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你想要逆我的意?又想再次左右我的人生嗎?——就算你想,你也做不到!我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嬰孩了,不會再任由你擺布!”
“不是……不是這樣的……雨兒,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被杜宇默陷害……我也是沒辦法呀……”
“住口!你别再找借口!你說再多也不過是為了讓你自己好受!從始至終,你都是為了你自己!——就算你過去不知,但當你知道後呢?你又做了什麼?——你不僅不敢認我,你還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把我當做你的工具,促成‘蘇’‘李’聯姻,讓我成為你要的政治聯盟的犧牲品。——你這麼做,還敢說是為了我?!”
“不是……”
“住口!”蘇葉雨情緒激動地打斷杜萱的話,那架勢,完全是杜萱越想辯解就越會激怒她。
杜萱看清狀況,就轉而望向蘇葉雨身後根本是拿蘇葉雨當擋箭牌利用的蘇雲暢。怒視着他,卻是想提醒蘇葉雨:
“不管你怎麼看我。起碼我從來沒想要傷害你。而且,我還一直竭力想要保全你。——以你現在的處境,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于衆人知道,你必死無疑!——可是,蘇雲暢明明知道這點,卻還是把你牽扯進來,還利用你來引我入套,要利用你來對付我……他這麼做,真的是愛你嗎?還是隻是單純想要利用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然而,還沒等蘇葉雨稍有遲疑,蘇雲暢先一步适時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輕輕的,又幾乎将她的手全包裹在自己手裡。
隻是一個小動作,蘇葉雨瞬間的遲疑就被蘇雲暢給完全瓦解。她随即繼續将矛頭指向杜萱,質疑道:“哼!你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那你倒是說說,剛才我親自試喝過的茶水,你為何不敢喝?——你到底是嫌我髒,不願喝我喝過的?還是怕我下毒?——哪怕我已經先為你試毒,你也不信我!”
“我……”——其實杜萱兩者皆有。
前者是出于她常年養尊處優絕對養得起她的潔癖浪費;後者則是她的确怕蘇葉雨下毒——不是懷疑蘇葉雨,而是懷疑她背後有人在利用她,想借她的手來毒害她。
可是一時間,杜萱不好将這些解釋明白,也不認為此時此刻的蘇葉雨能有耐性和足夠的理智聽進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