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景琛的音量不大不小,恰巧能讓站在不遠處的謝晉澤聽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句話的後一秒,謝晉澤的臉色就變了,他低垂着頭,額前的碎發擋在眼前,眉眼陷入一片陰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卻又緩緩松開。
“喲,瞧瞧這是誰啊?”紀景琛攬着許知遠的動作幅度更大了,“原來是我們小遠的……”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周圍的人群,随即輕笑一聲,做了個嘴型。
——前前男友啊。
看懂内容的謝晉澤身軀微震,他猛的将視線落在許知遠身上,眼神裡充斥着傷痛和質問。
嗓子好似失聲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多年來穩固的冰山在這一瞬間崩塌,陷入一片白茫茫的荒原之中。
前前男友。
他愛别人了。
他紅着眼向前邁出一步,想要将許知遠奪回自己身邊,可紀景琛先他一步将許知遠推進了副駕駛,“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謝晉澤,離他遠點。”紀景琛撩起眼看向對方如深淵般的瞳孔,每一個字都透露着淡淡的憤怒和警告,“我不想再看見他流淚的樣子。”
車窗貼有深色的窗膜,許知遠看着窗外的一切,灰色的色彩侵蝕着他的視覺,他看着兩人說了些什麼,錯過紀景琛的背影,謝晉澤失魂落魄的模樣闖入他的世界,那副樣子,看得許知遠心髒一疼。
沒等謝晉澤做出回應,紀景琛便越過他走到主駕駛,拉開車門,欠身坐了進去。
“你們說了什麼?”見紀景琛回來,許知遠馬上抓住他的手腕,臉上的擔憂和急切一目了然,紀景琛看着他的神情,将視線移到别處,心裡的苦澀如同盛夏壞掉的櫻桃,他握住許知遠的指尖,微微傾身給他系好安全帶,“許久沒見,問他近些年過的如何。”
汽車緩緩發動,窗外的事物開始移動,謝晉澤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許知遠透過後視鏡,看着周圍的行人來來往往,看着小頌邊說話邊推搡着謝晉澤進車。
騙人。
如果真是叙舊,為什麼謝晉澤整個人跟丢了魂一樣。
“那他怎麼回答的?”許知遠皺了皺眉,車速越來越快,窗外的建築物在眼前轉瞬即逝,“他……”
“小遠,放棄他吧。”紀景琛看着前方的路況,車子駛過一座大橋,落日的暖光打在他的臉側,讓他硬朗的五官在這一刻變得柔和起來,“把你的目光多放在你周身的人身上,好嗎?”
許知遠看着湖面泛着璀璨波光粼粼,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他開口問道:“你是說……”
這三個字許知遠講的極為緩慢,好似受到了巨大的震驚和不解。
可他說的越慢,紀景琛便越提心吊膽。
見許知遠一直沒有下文,紀景琛急的都快要自曝了,連抓着方向盤的手都緊了幾分:“小遠,我……”
“小喻暗戀我?!”
紀景琛:“……?”
“不應該啊。”許知遠偏頭依靠着車窗,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态,“你也知道,小喻前一陣子才擔任助理這個職位,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我的人格魅力這麼大嗎?”
“你真是,才知道自己人格魅力大嗎?你要是人格魅力不大,姓孫的那小子當時也不會對你死纏爛打那麼久。”紀景琛都快被他氣笑了,他騰出一隻手在許知遠的頭頂輕輕拍了一下,沒好氣道,“晚上想吃什麼?”
許知遠有點選擇困難症,他琢磨了許久:“火鍋吧,家裡不是還有食材嗎?”
紀景琛輕輕揚了揚下巴以作回應。
“也不算是死纏爛打吧,是我先有愧于他。”許知遠突然開口說道,卻有些欲言又止,“是我沒有把心騰幹淨就接受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他,是我的問題。”
“……”前方有輛車一直左右變道,紀景琛煩躁的錘了一拳方向盤,一聲刺耳的鳴笛響起,“别在我面前自責。”
彼此沉默了幾分鐘,紀景琛擡手放了一首車載音樂。
【傾聽我的心,彼此落别離。】
【思戀我的情,仰望,窗外那片雲。】
【為你留下的那封手寫信,是我年少的言行。】
【孤身一人,砥砺前行,是我心底的藏匿。】
歌聲在窄小的空間裡回蕩,紀景琛時不時還會小聲跟着哼唱幾句。
“怎麼?”許知遠聽着自己的聲音深情的唱着情歌,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你喜歡這種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