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輕“嗯”,看見孟蘭小心屏息躲着黃牙的口氣,禁不住地笑了。
“啧。”蕭月一臉納悶地看着她。
“恕我眼拙,這個奴隸有什麼過人之處?”
“力氣大?機靈?還是很會伺候人?”
雲飛在同伴驚詫的目光中收回笑容,仔細想了想,一臉坦然地回答。
“都不是,他挑食、怕疼,也不機靈,什麼都不會。”
“那你要他幹嘛?”
蕭月就差把匪夷所思刻在腦門上,甚至想上手打開好友的頭蓋骨,看看她到底怎麼想的。
“……就這還巴巴找我調他。”
和雲飛長居後線不一樣,蕭月是護軍統領,職在貼身保護上将安全,隻在每年季末,高階将領親自巡查各大營的時候能見到。也是唯一一個前後線兩頭跑,相交多年,知道雲飛過往的人。
雲飛找上她也是算好了時間,想拜托她在自己離開後把孟蘭調離一個月,畢竟護軍的環境比奴隸營簡單太多了。
“我還當你一輩子不會收私奴,沒想到這麼多年,到頭來要了個如此不中用的。”
雲飛輕輕笑了,也沒辯駁,蕭月說話直白随性,不會理解。
她從沒把孟蘭當作奴隸看,甚至沒把他當作誰的私有,雲飛救他、照顧他,更像是撿到一隻淋雨受傷的漂亮雛鳥,隻是看着對方從孱弱到恢複活力,一日日康健起來,心中就有付出沒有白費的愉悅。
遠處,訓話終于結束,營官派下了新的雜活,奴隸一個個列隊往軍馬廄走去。
“那你到底留他幹什麼……洗衣做飯?不對,你自己就能做。”
“難不成……暖床?
蕭月刨根究底的問話就在耳邊,好像她不給個答案就會一直問下去,雲飛目光落在少年單薄的背影上,無奈一笑。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你就當我是養匹小馬解悶吧。”
蕭月不理解,隻當她是在祁山這等庸碌的地方屈就太久,無聊到找閑打發時間了,轉頭望向移動的奴隸隊伍。
“你那小馬要走咯,不跟上去看看?”
……
兩人剛出現在馬廄,就被驷馬營的長官拉住寒暄。
倒也難怪,她們兩人,一個是英武莊重,平日鮮少吃請結交的右先鋒,另一個是來往各地,直屬中軍的護軍統領,哪一個對于飼馬營官來說都是平日見不到的人物。
尤其蕭月,因為職責關系,時常能接觸到一線大将,這等人脈,在她們這些後線小官眼中無異于一個移動的香饽饽,抓住機會自然要竭力交好。
雲飛心知對方想讨好的是昔日袍澤,樂得清閑,闆着臉擺出一副木讷寡言的樣子,那人果然不再關注她,轉頭越發殷勤地與蕭月攀談。好友遞來的白眼她隻當看不見,一心打量周遭,想找出自家小奴隸的所在。
“你方才何不直說,讓她派手下替你尋,何須咱一間間找。”蕭月跟在雲飛身側,不解地抱胸道。
雲飛卻搖頭:“我若開口,旁人便知他是我的人,我馬上就要離開,于他沒有好處。”
她自己一個人不怕事,那些人搞不動她難保不會動歪腦筋,一個奴隸在軍營中,誰不能使手段拿捏?她眼下既要走,最穩妥的方法還是維持現狀,讓孟蘭繼續泯然衆奴隸之中。
她可以托下屬和蕭月照拂,甚至臨行前親自來看他,但不會真的開口給他身份。
身穿銀甲的女先鋒低頭掃見棚道上的新泥,擡腳毫不猶豫往第三列走去。
落在蕭月眼中隻覺得她腳步如風,莫名多了份急切意味,加上方才的回答,短短一句,卻全為那個奴隸考量。她一邊快步跟上,一面心裡微沉。
好友對她那“小馬”的态度,似乎不止她說的,隻是“解悶”這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