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這幾年一直住在高中那棟房子裡。
他曾經有段時間強迫自己忘掉林沅,結果後面所引起的情緒反撲異常嚴重。
醫生在注意到他有傷害自己的行為後,建議周堯可以适當接觸與林沅相關的人或物品來緩解病症。
于是周堯搬了回來。
房間内厚厚的窗簾擋着,漆黑一片。
周堯醒來時頭痛欲裂,不知道是因為傷口還是因為沒睡好。
他撐着身子起床,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周堯站起身,随手拿起一旁的眼鏡戴上,推門出去。
客廳隐約傳來幾聲貓叫,周堯去開冰箱門拿水喝,餘光看到餐桌上新出現的保溫桶。
“你不用天天給我送飯。”
周堯沒什麼精神,表情很淡,他擰開礦泉水瓶:“我沒什麼胃口。”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你胃不好,多少還是吃一點吧。”
周堯頓時僵在原地。
他恍惚間以為是幻聽,慢慢轉過頭,卻看到林沅抱着雪球,正站在客廳中央。
林沅上午去找了一趟趙子衿。
趙子衿一開始受周堯所托,整個人支支吾吾的,不過他沒堅持多長時間,林沅稍微一追問他就把所有情況都說了,順便還把每日的送飯任務交給了林沅。
冰箱旁,男人手裡還握着一瓶礦泉水,他腦袋上纏着白色的紗布,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神色茫然又怔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林沅俯身放下雪球,微微蹙着眉,邁步上前:“讓我看看你的傷。”
聽趙子衿說是輕微腦震蕩,不過好在傷口沒有很深,不用縫針。
意識到林沅不是幻覺,周堯呼吸一頓,似乎瞬間慌亂起來,他腳步往後退了半寸,撇過臉,下意識想躲避:“我、我沒事。”
太狼狽了。
周堯低頭看着地面,動作僵硬,渾身緊繃。
他現在太狼狽了。
紗布、眼鏡、衣服。
他的臉上還有玻璃碎片劃出的傷痕。
周堯想擡手擋一下,可他的手指上也都是細小的傷口,還沒有愈合。
周堯垂着眼,不敢直視林沅:“我去換個衣服。”
...至少讓他簡單整理一下自己,不然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想和你聊聊。”
周堯腳步一頓。
林沅看出周堯的排斥和閃躲:“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改天再....”
察覺到林沅想要離開的意圖,周堯幾乎是下意識出聲:“不要!”
“我可以和你聊。”
周堯悶着頭,他扯了一下衣袖,擋住空蕩蕩的左手腕,聲音幹澀,含着點祈求:“你....你别走。”
外面的天氣越發寒冷,早上的時候甚至下了點雪,室内卻溫暖如春,雪球懶洋洋地窩在林沅的腳邊,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周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額前幾縷碎發擋在白色的紗布前,臉龐冷白如玉,嘴唇沒有血色,顯得十分脆弱。
不知道為什麼,周堯看起來非常不自在。
大概是以為林沅是來興師問罪的,周堯低聲道:“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
“我當時...當時沒有想那麼多。”
周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追林沅。
他隻是下意識的,想要保護她而已。
林沅打斷他:“我不是要問你這個。”
“周堯。”林沅頓了頓,聲音像羽毛一樣輕。
“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這是林沅第二次問周堯這個問題。
周堯覺得不對勁。
林沅不會無緣無故重複問他。
但他現在反應遲緩,一時沒辦法做出反應。
他現在的情緒很矛盾,很割裂。
一方面周堯無法遏制對林沅的依戀和想念,另一方面他清楚的明白現在根本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周堯抿緊唇,無意識地摩挲手腕。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會說出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這種不受控的感覺非常不好。
他已經不能再犯錯誤了,不然林沅又要不理他了。
周堯竭力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就沒有發覺旁邊的林沅突然奇異的安靜下來。
“周堯。”
林沅說:“你手腕上是什麼?”
周堯動作停滞,他立刻想把手藏到背後,但林沅的動作更快,她快步上前,拉住周堯的手腕,扯到眼前。
那塊常年被表帶遮擋的區域,有幾道明顯的疤痕。
林沅的力氣并不大,周堯隻要稍稍用些力,便能掙脫開來。
可他太久沒有被林沅觸碰過了,貪戀這點溫暖的欲望最終打敗了一切,周堯睫毛顫了一下,任由林沅握着手腕查看。
林沅的聲音有點抖,慢慢問道:“....你自己劃的?”
周堯沒有想讓林沅知道這件事的,他怕林沅覺得他有病,怕林沅躲他,于是下意識想編一個合理的緣由。
他的唇動了動,開口卻道:“我...我腦袋很亂,隻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周堯閉了下眼,心底有些絕望。
“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周堯語氣輕松起來,他想把這件事揭過去。
“隻是看着吓人,其實沒有流很多血,我自己就止住了。”
林沅問:“那這一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