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燭雲安靜地喝奶茶，冰涼的液體進入口腔令她精神抖擻，隐約的煩躁也漸漸冒出了苗頭。

“我再想想吧。”女孩好半晌才慢吞吞開口。

蘇明緒聽到這，微不可察地止住了動作，他歪了下身子，小幅度靠向溫燭雲那側，“裴聽那邊，怎麼說？”

“實話實說，裴尋被靈魂護着，暫時死不了，隻有盡快解決他才能脫離危險，不然，那群老東西不會放過他的。”

溫燭雲揉了揉小鬼的軟乎腦袋，“裴聽可以不加入我們，但是不可以當我們的敵人。”

“嗯，我會如實轉告。”

蘇明緒思緒飄到出外派的前一晚，他帶着溫爺爺的通靈記錄本回家，挨個查看發消息、打電話，聯系曾經的委托人。

他對自己外排過程中遇到的危險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他想，萬一真的出事回不來了，至少上百位委托人的實名舉報也能夠成為溫燭雲一段時間的保護罩。

漫長的夜晚，蘇明緒被挂斷過、被懷疑過騙錢、也被拉黑過，直到青年意識到精力再也撐不下去，才放任自己沉入夢鄉。

這個行為很滑稽，蘇明緒也覺得自己太過笨拙，為了不能言說的小私心，他隻敢挑着話跟溫燭雲說。

“溫爺爺的本子還在我家，說不定裡面有我們要的線索。”蘇明緒快速站起，擡腳就要趕回家。

溫燭雲注視着青年，眸中洋溢笑意，她沒阻止，隻道：“不着急，你先回家收拾下自己。至于我...”

女孩音量越來越小，蘇明緒聽不清她對自己夜晚的安排，“好，你什麼？”

“沒事。我也收拾下自己。”溫燭雲笑着搖頭，十分行雲流水地收拾好奶茶垃圾，轉手遞給了蘇明緒。

“拜托蘇天師扔一下啦。”

蘇明緒哼笑着拎過，“你這是欺負傷患？”

就在青年因為怕牽扯到傷口而僵硬轉身的那一瞬間，溫燭雲收斂了笑意，嘴角變得平直也不過幾秒。

“走了嗷！你晚飯記得吃。”蘇明緒沒走幾步突然不放心側頭，又囑咐了句。

“好，你也是。”女孩莞爾，語氣上揚，看起來心情不錯。

“...嗯。”

青年收回視線，揮了下手當做是告别。

光線交錯間，溫燭雲不禁皺眉，她睜大眼睛盯着青年的後背，那一閃而過的、符紙形狀的痕迹，是什麼？

錯覺？還是花了眼？溫燭雲再去看時，短袖幹幹淨淨。

等通靈店唯有溫燭雲一人時，小鬼慢慢從角落飄出。

“阿雲，你不高興嗎？”果凍有話直說，圓溜溜的豆豆眼打量着女孩。

“林悠然呢？”

溫燭雲四下觀望，靈界告别後，她沒有再看到林悠然的身影。

果凍晃了晃身子，“不清楚，你暈倒後，我和林悠然聽到聲響趕過去，可剛碰到你，她就不見了。”

“那應該沒事。”在靈界，反倒更适合靈魂生活。

等缺失的靈魂被補齊後，他們也該正式和林悠然、姜艾說拜拜了。

生者和逝者，終究還是應該減少接觸，不然會亂了兩個世界的秩序和規矩。

天色漸暗，溫燭雲沒胃口，就走到商業街買了根澱粉腸吃。

她好像明白爺爺生前的困擾了，在腐敗、灰色交易等證據分明的情況下，仍然缺少了那個最關鍵的、能夠一舉擊倒協會的證據，即他們培育的目标藏身之地。

到底在哪裡？

吃完最後一口烤腸，溫燭雲吹着冷風，出神地思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江濱大道。

早些年時，這裡曾經是周圍居民經常活動的小外灘，不過随着兩旁房子的改造，熱鬧的外灘也失去了人氣，更别提寒冷的夜晚，更是無人問津。

溫麟、徐榮、裴尋、爸媽，溫燭雲不斷複盤着她和他們的對話，試圖從中推斷出蛛絲馬迹。

“不在協會，長老們相互警惕，也不可能會養在家裡...”

凜冽的風刮痛了圍巾沒包裹的臉頰，令溫燭雲異常清醒。

“喵～”

小貓的叫聲傳入耳内，溫燭雲下意識循聲望去，遲緩地彎了下嘴角。

運氣很好，遇見了一位“單身母親”，漂亮的狸花貓媽媽周圍跟着幾隻花色各異的小貓。

溫燭雲漫無目的，順着小貓的路線繼續行走，眼神渙散，很輕易明白她心不在焉。

小貓很黏媽媽，掉隊了也會緊緊跟着，因為它們又膽小又貪玩，導緻了它們隻敢以媽媽為原點，在它四周跑來爬去，而大貓也了解孩子們以它為中心，不急不慢地走着貓步。

溫燭雲就像是小學生的看圖說話一樣，發散着思維來描述眼前的場景。

“中心...中心？”

女孩猛地停下腳步，目光專注投放在小貓那處，一個大膽、荒謬但有微弱可能性的想法靈光乍現。

溫燭雲激動地握緊拳頭，在靈界和裴尋戰鬥時的畫面曆曆在目，那群飄在空中、渾身漆黑擁有着猩紅雙眼的鬼物，或者說，靈魂。

它們“朝聖”般，齊齊面向同一個方向，分明被誘惑但又因為恐懼而不敢前行，所以遲遲徘徊在原地，它們所心神向往的地方......

“冷嗎？”

溫熱襲來，女孩的肩膀猝不及防被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