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直覺。”
沒有理由,從她跨過某條線開始,這兩個地方仿佛漩渦一樣吸引她靠近,并且往外散發冷氣。
根據她在污染區的經驗,越是污染重的地方,越會感到寒冷。
兩者結合,陸七便鎖定了這兩個位置。
陸七擡頭看向面前的鐵門,兩個地點相隔百米,而她所感受到的溫度卻沒什麼差别,單靠溫度判斷,她或許應該選擇距離更遠的那個。
但内心卻湧起一陣奇怪的渴望,催促她推開更近的鐵門,選擇面前的這個地點。
陸七從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她不免思考是否與自己暫為“污染容器”有關,以至于她擁有了某種類似感染者對污染與生俱來的感知力的能力。
經曆過“怪手”一戰的向南天不太相信“直覺”,他正要說“沙海同志要不要再想想,萬一進去沒遇到高級污染物遇到那三個人……”
藍玉已經開口:“這個。”
她的手越過向南天指向陸七面前的鐵門,上面挂了一圈又一圈又厚又粗的鍊子,鐵皮由内向外遭受過撞擊,但仍然被鍊子箍得很緊。
作為感染者,她對污染的敏銳力比陸七更高,可以确定是這裡。
陸七點點頭,藍玉和她判斷一緻的話,那應該就是這裡。
她對着鍊子連開兩槍,用力拽開鐵門,率先走了進去。
“不是,為啥啊,我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向南天擡高聲調,眼睜睜見沙海走了進去,怕招緻污染物不得已變得小聲,“藍玉,你覺得……”
一陣風來,鐵門“啪”地關上。
藍玉語氣平淡:“想完成你的任務,就進去。”
向南天還是有點發怵,污染區早就斷電,這樓一看就是老式的居民樓,裡面到時候黑漆漆的,跑路都看不清方向。
要不他在外面等等,說不定晚一點進去污染物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對付起來能更輕松。
“她不會讓你撿漏的。”藍玉看穿向南天的心思說。
向南天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們也進去,不過一定注意安全,打不過一定記得跑”。
向南天做了幾個深呼吸,推開鐵門,響起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他掀起一隻眼皮往裡看了看,果然是黑漆漆一片。
腿又開始不争氣地打顫,他擡腿打算撤回一步,後背猛來一陣推背感。
“藍玉你!”
他的聲音被黑暗吞沒。
藍玉緊随其後進入門内。
-
“嘀嗒——”
“嘀嗒——”
喧嚣由遙遠的地方飄來,逐漸淹沒水滴聲。
【願你的血脈傳承不斷,
願你的美夢無人打擾,
願你的真心不被辜負,
願你的記憶始終刻骨,
願你的欲望溝壑難填,
繼續■■吧,快快■■,我的■■……】
混亂的吟誦夾雜在各種各樣的聲音中,陸七宛如沉入水中的石頭,不斷下墜……
“局長!……”細弱的電流聲拉回神智,緊接着是張安安的聲音。
禮炮聲、瓶罐碰撞聲、瓷盤摩擦聲……
陸七在一陣錯亂缭繞的燈光下強行睜眼,張安安的聲音斷斷續續:“……D-31污染區……11:03留。”
聲音仿佛透過一層玻璃罐子傳進,帶着某種失真感,僅聽見開頭和結尾幾個字。
陸七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從張安安上傳資料到她收到間隔了一個小時。
不過她現在沒功夫查看,一個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隻剩下一雙眼睛的陌生人突然朝她走近,遞給她一盤食物。
“女士,你看起來很餓了,吃點東西吧。”
陸七默不作聲,目光四處看了一圈,發現這裡所有的人都裹着厚厚的披風,兩步便是一個餐車,餐車上擺着溢出來的火腿、留着油的燒雞、淋了蜂蜜的烤肉。
每個人手裡都拿着盤子,不斷有侍應生往他們的盤子裡添食物,直到溢出來撒在地上。
“女士,你看起來很餓了,吃點東西吧。”
陸七觀察的空隙裡,第二個盤子遞到了她的面前。
不止如此,似乎那些正在交流的鬥篷人目光正在朝她彙聚,仿佛她成了異類那樣。
陸七迅速回神,在第三個披風人靠近前,接下兩個盤子。
指尖觸碰到瓷盤那一刻,陸七能感受到彙聚在她身上的粘稠的目光頓時消散。
然而她的心情并沒有因此輕松多少,接過餐盤的同時,陸七意識到自己的防護服消失了。
這不是低危……
陸七瞳孔抖了抖,意識到不妙的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燒感從胃部傳來,瞬間淹沒了她呼之欲出的結論。
目光不由自主地手上的餐盤所吸引,
她無意識地做了個吞咽動作。
她突然,很餓。
很想往胃裡塞點什麼,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不要吃!”另一道急切的聲音在腦海響起,用的卻是陸七自己的聲線,“絕不能現在吃掉餐盤的東西!”
陸七晃了晃頭,周圍在眼裡天旋地轉。
她沒有精力去思考這句内心獨白的來曆。
饑餓感越來越強烈,每一秒仿佛在翻倍增加,她饑渴地盯着手裡的東西,甜膩的蜜汁烤肉從鼻孔提前抵達味蕾,熱氣騰騰的牛排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她張開嘴,卻又被什麼死死拉住,餐盤始終捏在手裡擡不起來。
嘈雜的環境再度安靜。
陸七并沒有發現,四面八方的鬥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紛紛扭頭朝她看來,盯着她嘴邊的食物,目光詭異。
忽然,黑色鬥篷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身上,寬大的帽檐擋去頭頂的燈光。
同一時間,約束的力量驟然消失。
陸七再也無法忍耐,狼狽地把盤子舉到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