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搭配BGM食用（BGM推薦：張洢豪《My Dear》）

2002年，6月｜

倫敦的秋陽為皇家音樂學院鍍上金邊，哥特式禮堂内回蕩着管風琴莊嚴的旋律。烏蘭妮站在聲樂系畢業生隊列中，黑色博士袍的猩紅绶帶随着步伐輕輕擺動——這是卡萊爾淩晨三點親手熨燙的，連每道褶皺都透着手術醫師的嚴謹。

“烏蘭妮·卡倫博士！”

掌聲如潮水漫過雕花穹頂。

哥特式拱頂高懸如倒扣的星河，數百枚鍍金音叉狀吊燈将晨光折射成跳躍的音符。雕花穹頂的肋拱間，鎏金的五線譜浮雕蜿蜒盤繞，譜号化作藤蔓纏住彩窗邊緣——那扇描繪帕格尼尼與魔鬼締約的琉璃畫，此刻正将血紅與钴藍的光斑潑灑在深灰色大理石地面上。

十二根科林斯立柱撐起時間的重量，柱身螺旋紋路裡嵌着微型銀質樂器：拇指大小的豎琴沾着晨露，迷你的定音鼓蒙着真正的羊皮。畢業生們的黑袍掠過地面鑲嵌的黃銅譜表。

猩紅天鵝絨帷幕沿着唱詩班廊台垂落，流蘇裡編入的真金絲線，随着穿堂風輕晃出豎琴掃弦的弧度。主禮台後方，十米高的橡木書架上壘着象征性的古籍——皮質封面烙着皇家音樂學院曆任院長簽名，最頂層那本《和聲本源》的書脊裂痕，恰與穹頂某道雕花紋路完美契合。

穹頂中央垂下水晶吊籃，鈴蘭與白玫瑰組成懸浮的花瀑，每片花瓣都綴着晨露般的水晶珠。

陽光穿過南翼的玫瑰窗，在地面投下流動的光之樂譜。每個畢業生踏過光斑的瞬間，隐藏的感應裝置便觸發對應的音符，腳步聲在穹頂下交織成即興的賦格曲。禮台邊緣的銅制燭台被雕成天使執琴的模樣，燭淚順着小提琴琴弦凝結成琥珀色的淚滴。

“以卓越的學術貢獻完成聲樂表演博士學位。”白發蒼蒼的院長将證書遞來時，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您關于17世紀美聲技法的研究，将改寫歐洲聲樂史教材。”

“謝謝您對我的肯定，這是我的榮幸。”

深藍色證書貼上胸口時，流蘇從右至左劃出優雅的弧線。

卡萊爾最後走上前，指尖撫過她绶帶上暗繡的拉丁文校訓。他從西裝内袋取出天鵝絨禮盒，白金項鍊在秋陽下流淌着星芒。

黃昏的泰晤士河波光粼粼，卡倫們占據露天餐廳最佳觀景位。當侍者端來插着蠟燭的蛋糕時，艾美特突然起身：“敬博士！”

烏蘭妮在哄笑中吹滅燭火，卡萊爾的手指覆上她手背。兩枚婚戒輕輕相碰，倒映着河對岸緩緩亮起的倫敦眼，如同永不落幕的星辰。

卡萊爾預訂了一趟遊輪旅行，一個月之後直接到達阿拉斯加。

卡萊爾預訂的遊輪在暮色中啟航，白鲸般的船身切開墨色海水，甲闆上的香槟塔折射着最後一縷夕陽。

“所以，今晚有一個舞會是嗎？”

“是的！”愛麗絲非常激動，拽着烏蘭妮的手臂搖晃，“你必須參加！”

夜宴在盛大的焰火中舉行，人群在夜色的暧昧遮掩下脫去白日的虛與委蛇，男男女女手牽着手載歌載舞，火紅的裙子在一位或是兩位的女士身上綻放光彩，她們扭動克制柔軟的腰身在舞池中央旋轉，像一朵朵永不會枯萎的鮮花。

烏蘭妮穿着水藍色掐腰裙子，沒有裙撐的布料柔順地垂在少女的臀腿上，她得體的笑容，美麗的容貌都在吸引其他男人的注意，沒人會質疑這位美國小姐的美貌，說實話，就連女人看到都會心驚肉跳的捂住胸口懷疑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她。

偏偏這樣的美麗是多份的，她的丈夫卡萊爾·卡倫先生就站在她的身邊，流暢刀削般的面部竟呈現出塑像的那種神聖；他們的養子養女的面龐都如天使一般，在場的女士男士在這一刻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了……

人聲鼎沸中烏蘭妮牽住卡萊爾的手，聽見所有人都在歡呼，卡萊爾很少如此開懷大笑，二人伴随樂隊鼓點踢踏、旋轉，漸漸地不知是誰起頭，唱了一句傳統民謠，故事講的是一個男人心痛他心愛的姑娘不知他的愛意，不停地質問自己内心：是否勇敢？是否坦誠？是否可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向她示愛？

卡萊爾也知道這個民謠，他同樣情難自抑地唱了出來，烏蘭妮笑着推開他，交替舞蹈的一位女士牽住卡萊爾的手，她同樣美麗，同樣有着不輸給烏蘭妮的少女氣息，她甚至更柔軟更活潑，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小鳥，長着鮮豔的羽毛跳個不停。

她搭上卡萊爾肩膀時感歎：“您的手好冰，是風太冷的緣故嗎？”

卡萊爾笑而不語，很難看出他的笑容其實有些僵硬，但他還是完美地跳完這一段，烏蘭妮抽空走到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塊糕點，她不需要進食，卻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她喜歡甜食的過去。

歌聲依舊日在繼續，有人高喊：“為了愛！”

所有人跟着附和：“為了愛！”

這次卡萊爾異常安靜，美麗的小姑娘輕輕推開卡萊爾，她迷人的金色眼睛笑着，悄聲說：“為了愛.…...”

煙花炸在夜空中，照亮甲闆上人群的面孔，他們仰頭看去，輝煌和繁華就在眼前盛放。

沒有人不愛燈紅酒綠的奢靡，烏蘭妮也愛，她仍是個俗人，吸血鬼的能力讓她能更清晰地看到煙花綻放的全過程，她迎着光笑得燦爛。

卡萊爾就站在她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的一颦一笑，眼裡幾乎要消出蜜來。

“卡萊爾。”

“嗯？”

“明年我們還要一起看煙花。”

美國，阿拉斯加｜

一個月後，阿拉斯加的雪原在月光下泛着藍瑩瑩的光，卡倫家的雪地車碾過蓬松的新雪。

烏蘭妮把臉埋在卡萊爾的羊毛圍巾裡，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出細小的冰晶——盡管吸血鬼不會真的感到寒冷，但這個動作總能逗笑卡萊爾。

他伸手輕輕地清理烏蘭妮的睫毛：“一會兒去堆雪人？”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噗”的悶響。正在試圖滑雪橇的賈斯帕，果然被突然加速的哈士奇拽進了雪坑，引得一群人紛紛大笑。

租住的木屋裡飄着松木香氣。

烏蘭妮把她和卡萊爾的行李在房間裡都收拾好了，點上香薰：“我先去洗咯？”

卡萊爾向她舉了舉茶杯，低頭看書。

壁爐裡的松木噼啪炸開一顆火星，卡萊爾手中的《白鲸記》第217頁已經停留了四十三分鐘。泛黃紙頁上浮着層極光般的淡綠光暈——是烏蘭妮新買的香薰折射的詭谲光線。

浴室門吱呀推開時，蒸汽卷着橙花香漫進客廳。烏蘭妮赤腳踩在麋鹿皮地毯上，發梢滴落的水珠在松木地闆上洇出深色斑點。卡萊爾的喉結動了動，書頁上的“潮濕的鲸油氣息”突然有了具體意象。

“可以幫我擦頭發嗎？”她晃了晃手中的吹風機。

卡萊爾起身時拿起了倒了熱茶的骨瓷茶杯，放在了床頭櫃上。吹風機的轟鳴驚醒了窗台上的冰棱。卡萊爾的指尖穿過她發絲，感受到烏蘭妮蜷進他懷裡。

烏蘭妮踮腳往房梁挂槲寄生時，被卡萊爾攔腰抱起。她笑着把銀鈴系上他頭頂的枝桠。艾美特在牆角堆起兩米高的禮物山。

平安夜，愛麗絲預言的暴雪如期而至。烏蘭妮蜷在壁爐前——雖然不需要取暖——看卡萊爾認真研究人類的熱紅酒配方。

“禮物時間！”愛麗絲把鈴铛搖得叮當響。

烏蘭妮拆開層層包裝，發現是套手織馴鹿睡衣，帽子上歪歪扭扭的鹿角顯然是羅莎莉的手筆。卡萊爾的禮物藏在最後：相框裡嵌着極光下親吻的剪影，玻璃是用聖托裡尼的海水與阿拉斯加的雪粒熔鑄而成。

二月某個極光耀眼的夜晚，他們駕着雪橇闖入冰川峽谷，聲波震落松枝積雪，驚起一群打盹的雪鸮。

開春後，他們在冰河上鑿洞釣魚。羅莎莉堅持要用最原始的魚竿，結果被躍出水面的鲑魚甩了一臉水珠。艾美特用超速度撈魚的模樣，活像台人形捕魚機。當烏蘭妮釣到第不知多少條魚時，卡萊爾突然從背後環住她：“知道為什麼選這裡嗎？”

他的手指向遠方的冰川：“三百年前，我在這附近救過一船捕鲸人。”

“現在，你隻需要救我。”烏蘭妮故意讓釣竿脫手，看它被急流卷向冰瀑。卡萊爾的金發在陽光下劃出流光，吸血鬼的速度讓他在釣竿墜崖前抓住了它——還有趁機偷走的吻。

臨行前夜，極光格外絢爛。烏蘭妮躺在雪地上，看綠色光幕如天鵝絨掠過天穹。卡萊爾變魔術般掏出一瓶聖托裡尼帶回的葡萄酒，冰鎮在雪堆裡的酒液泛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