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搭配BGM食用(BGM推薦:Vienna Teng《City Hall》)
2005年,1月|
美國,華盛頓州
雨水像銀灰色的蛛網籠罩着福克斯小鎮。貝拉·斯旺把額頭貼在冰涼的車窗上,看着窗外模糊的綠色景象飛速後退。
查理警長——她的父親——正專注地駕駛着他那輛老舊的警車,指節粗大的雙手緊握方向盤,仿佛那是什麼珍貴的寶物。
“你的頭發變長了。”
貝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頭發,摸了摸發梢:“嗯……自從上次見到你後就剪了。”
“噢……”查理看起來有些尴尬,“猜一猜,應該是又長出來了。”
查理的車停在他的白色的兩層小樓前。
屋内比外面暖和些,但依然帶着久未住人的氣息——畢竟距離她上一次來查理家已經好幾年了。
客廳裡擺着老舊的棕色沙發和一台顯像管電視,壁爐上方挂着幾張照片。
貝拉上樓,木制樓梯發出吱呀的抗議聲。
“清理了浴室裡的一些架子。”
“哦,對了,一個浴室。”
貝拉注意到床頭櫃上擺着一盞台燈——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那種星空投影燈。這個發現讓她喉嚨發緊。
“售貨員挑選了床上用品,你喜歡……你喜歡紫色對吧?”
“……紫色很酷。謝謝。”
查理點點頭,似乎松了口氣。
和雅各布一起看了屬于她的新車,貝拉回到屋子裡,打開行李箱,開始慢吞吞地整理衣物。
大部分空間都被書籍占據——簡·奧斯汀的全集、《呼嘯山莊》、《藻海無邊》,還有幾本心理學教材。貝拉一直覺得書本比人更容易理解。她把它們整齊地排列在書架上,然後挂起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衣櫃裡已經挂着幾件新買的毛衣,标簽還沒拆。貝拉摸了摸其中一件駝色的羊絨衫,質地柔軟得不可思議。
整理完行李,貝拉坐在窗邊,看着雨水将整個世界模糊成水彩畫。
那個夜晚,貝拉在陌生的床上輾轉反側。雨聲、陌生的氣味、床墊的硬度,一切都提醒着她身處異鄉。淩晨三點,她終于放棄入睡,打開《傲慢與偏見》重讀最愛的章節,直到晨光微弱地透過雨幕。
福克斯高中
“嘿,貝拉。你看起來在發呆。”傑西卡拿着餐盤在貝拉身邊坐下,沒一會兒她身邊就圍滿了人。
“噢……是的。”貝拉回過神,看着在她身邊坐下的新朋友,“我在想卡倫教授。”
“不要告訴我,你上次在禮堂和她擦肩而過之後就對她念念不忘?”
貝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她真的太美了,不是嗎?”
“人之常情。如果你聽了她的講座,你會難以自拔的。”
“卡倫教授每兩周就會來做一次講座,名額每次都特别難搶!我隻搶到過一次。”
“我不一樣,我搶到了三次!”
正當貝拉和他們讨論烏蘭妮的講座時,食堂的門突然開了。一陣不尋常的寂靜如漣漪般擴散開來。貝拉擡頭看去,立刻明白了原因。
五個人走進食堂,他們看起來與福克斯高中的其他學生截然不同。
“那些是什麼人?”貝拉看向窗外。
“那是卡倫家族。”
傑西卡壓低聲音說:“他們是卡倫醫生和卡倫教授的養子女,輸了好像是幾年前從阿拉斯加搬過來的。”
貝拉注意到卡倫家族的人皮膚都異常蒼白,即使在福克斯這種少見陽光的地方也顯得不自然。
“他們不大跟你交往。”
“對,因為他們一直在一起。在一起的那種在一起。”傑西卡補充道。
首先吸引貝拉注意的是那個高挑的金發女孩——她美得驚人,皮膚如瓷器般白皙,舉手投足間帶着模特般的優雅;她旁邊是一個肌肉發達的男孩,留着黑色短發。
“那個金頭發的是羅莎莉,黑頭發的男生,是艾美特。他倆是一對。我都不知道這樣合不合法。”
“傑西,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安吉拉補充道。
“是,但他們在一起生活,那才奇怪。”
後面跟着一個個子稍矮的金發男孩,面容精緻得不像真人;然後是另一個女孩,身材嬌小,黑發剪成精靈般的短發,動作輕盈得仿佛不受重力影響。
“還有,黑頭發的小個子女生叫愛麗絲,她才是頭一号的奇怪;然後,跟他一輩子是賈斯帕,一臉痛苦的那個金發男生。卡倫醫生就好像身兼養父加媒人。”
“說不準他會收養我呢。”
“……他是誰?”
最後進來的是一個男孩,貝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他比其他人更高,銅棕色的頭發淩亂卻有型,面容俊美得近乎鋒利。
他穿着深灰色的高領毛衣和黑色牛仔褲,與周圍穿着鮮豔毛衣的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傑西卡卻忽然有些羞澀:“……那是愛德華·卡倫。不用說也知道,他帥得冒煙。但顯然這裡沒人配得上他……就好像我在乎一樣。所以……對。說真的,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貝拉看着愛德華·卡倫走向食堂的另一端,那裡有幾張空桌子。
她低頭笑笑:“我也沒這個打算。”
其他卡倫家的人跟着他,他們交談的聲音太低,貝拉聽不清内容。愛德華突然擡頭,目光穿過嘈雜的食堂,直接與貝拉對視。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耐煩。幾秒後,他又轉過頭,移開了視線。
福克斯大學的音樂系雖然規模不大,但自從烏蘭妮·卡倫教授上任後,聲樂專業的報名人數直接翻了三倍。
“今天的課堂主題是,‘如何唱出有穿透力的高音’。”
教室裡擠滿了學生,甚至有幾個外系的學生偷偷溜進來旁聽。
烏蘭妮站在鋼琴旁,今天她穿着一件深藍色的絲絨長裙,襯得皮膚更加蒼白,栗色的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耳邊,優雅又慵懶。
“好了,各位。”她拍了拍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教室,“今天我們要解決一個千古難題,我相信大部分的同學在學習唱歌時都會遇到的問題——為什麼你唱高音的時候,聽起來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教室裡爆發出一陣笑聲。
“别笑,我說真的。”她故作嚴肅,“很多人以為高音就是扯着嗓子喊,結果唱完一首歌,嗓子非常難受。”她走到鋼琴前,手指輕輕按下一個鍵,“來,跟我做——先歎氣,再發聲。”
她示範了一遍,聲音從胸腔自然升起,像絲綢般滑向高音區,毫不費力。學生們跟着嘗試,結果有人破音,有人直接沒聲。
“停。”烏蘭妮擡手,“你們是不是覺得高音要很用力?”
衆人點頭。
“錯!”她打了個響指,“在我看來,高音不是靠蠻力,而是靠‘空間感’。”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想象你的聲音不是從嗓子擠出來的,而是從頭頂‘’,飄’出去的。”
一個男生舉手:“教授,我試了,但還是破音。”
“那是因為你太緊張了,所以喉嚨會像被掐住一樣。”烏蘭妮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來,做個鬼臉。”
“啊?”
“對。”她示範了一下,誇張地皺着臉,學生們哄堂大笑,“現在,保持這個表情,選一句歌詞,換成……第一個歌詞的發音唱完一整句。試試看?”
男生照做,結果前兩次都破音了,第三次唱上去後,換回原來的歌詞,高音居然穩穩地上去了。
“看,你的喉嚨打開了!很不錯!”
男生羞紅了臉:“謝謝卡倫教授!”
每隔幾周,烏蘭妮都會去福克斯高中做音樂講座,而每次的場面都像明星見面會——禮堂永遠爆滿,甚至有人提前兩小時占座。
今天也不例外。
“卡倫教授今天要來!我根本沒心思上課了!”
“她上次示範海豚音的時候,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想再聽一次!”
“聽說這次卡倫教授會唱經典音樂劇的唱段!”
“而且她超美……像是從古典油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卡萊爾和他的幾個孩子們坐在倒數第三排,聽着學生們的議論,嘴角微勾。
主持人介紹完畢,烏蘭妮走上台,掌聲雷動。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的高領毛衣,搭配黑色長褲,戴着大圓圈耳環,簡約又優雅,金色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
“大家好,我是烏蘭妮·卡倫。”她的聲音不高,但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有哪位同學上節課也有來,和其他新來的同學簡單分享一下可以嗎?”
“今天我們要聊的是——‘如何讓你的歌聲更有感染力’。”
她走到鋼琴旁,随手彈了幾個和弦。
“首先,問個問題——你們覺得唱歌最重要的是什麼?技術?音準?還是感情?”
台下七嘴八舌地回答。
“都對,但最關鍵的其實是——呼吸。”她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很多人的聲音聽起來單薄,是因為他們隻用喉嚨唱歌,而不是用整個身體。”
她示範了一下錯誤的唱法,聲音又細又緊,像捏着鼻子說話,學生們笑得前仰後合。
“現在,試試正确的。我想想今天給你們唱什麼呢?莫紮特《魔笛》裡夜後的詠歎調——《複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燒》。”
台下瞬間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這首曲子以超高難度的花腔女高音段落聞名,音域橫跨兩個八度,最高音達到F6——相當于鋼琴最右側的極限高音。普通歌手能完整唱下來就已經是奇迹,更别提唱得漂亮。
第一個音符就像銀針劃破空氣,清亮得不可思議。她的聲音沒有任何預熱,直接進入最純淨的頭腔共鳴,仿佛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從頭頂傾瀉而下。
然後唱出一段悠長的旋律,聲音飽滿得像大提琴的共鳴,整個禮堂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