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明媚,與先前躺在醫院唇色泛白的人判若兩人。風撫過,頭上的花瓣被吹落,不聽話的在空中周轉一圈,而後擦着她的唇落到花簇裡。
“怎麼了,我太好看了把你迷成木頭人了嗎?”兩人之間隔着較寬的花簇,虞尹伸手展開五指在沈律面前擺了擺。
他唇間挂上一抹淺笑,長臂一伸便觸到她的發頂,将她鬓角作亂的發絲别到耳後,語氣不疾不徐,“頭上的花要放進筐裡嗎?”
虞尹看向他,正午的太陽落在他身上顯得毛茸茸的,将自己與他人隔絕在外的無形冰罩似乎也在這暖和的天氣裡逐漸消融。虞看到口的肯定句被咽下,明亮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眼神裡明晃晃的狡黠。
她擡起手摘下腦袋上的花朵,“當然是——”說着身體往沈律那邊傾斜,他還配合着将籮筐提高方便她的擲入,沒曾想她手腕一轉直徑将花别在了他的耳後,“要戴在你頭上啦!”
耳朵上突然多出的東西讓沈律感到不适,下意識伸手去摘下,虞尹急忙拉住他,“别摘可好看了。”
一句話,讓沈律陪她摘完花朵,回到制作花釀的婆婆家裡才把花摘下。
糯米婆婆已經提前幫他們浸泡好了,兩人穿上圍裙直接進入洗花環節,坐在石凳上,裝滿清澈山泉水的玻璃盆下是象棋石桌。
花朵入水便将棋盤紋路遮了個七七八八,虞尹自小是個話痨,“沈律,你會下象棋嗎?”
“怎麼你要和我比比?”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開局得讓我一步棋。”她晃着腦袋開始耍賴。
沈律聞言失笑,“哦,要讓你一步棋啊?”
“嗯嗯,對呀對呀。”虞尹頻頻點頭将洗幹淨的花放入濾網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沈律擱置在水盆邊帶着水珠蓄勢待發的手。
“啊!”冰涼的水珠落到臉上,虞尹當即站起反擊,“好啊,沈律你偷襲我!”
虞尹朝他的方向彈水珠,可沈律跑的太快,水珠隻擦過他的衣擺。
兩人在庭院追逐打鬧,不遠處小憩的小滿聞聲撐了下眼皮,看着幼稚的兩人别開臉任由自己沐浴在日光裡。
兩人直到太陽下山才将花朵洗淨晾幹,圓月挂在夜空,夜晚一個事宜訴說心事的時間點。
依舊是那方矮桌,教他們釀酒的婆婆知道虞尹會把花釀的過程記錄下來後,不禁感慨,“我們這邊每年旺季都有很多人來旅遊,體驗花釀的也有,但是沒等釀好久走了,真正和你們一樣靜下心學的不一樣。”
“後代也有自己的追求,我人老了也釀不了幾年了。”
婆婆的言語間盡是無奈,還有對能預知的未來卻無力反抗的妥協。她搖搖頭攪拌酒曲和糯米的動作更加用力。
“婆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我可能隻是衆多來花城體驗釀酒的沉澱者,但是我會把剪輯好的視頻發布到網上,讓更多的喜歡花釀的人關注到。”她懂得老人無法言說的苦澀,可她也有自己的路要去趕。隻是一小部分的自己會留在這裡,虞尹聞了聞婆婆提前舀出用做醪糟的糯米,她能給的承諾隻有這些。
她不能在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上給予婆婆希望,但是有一點她能确信,花釀這條路是一條注定會越走越寬闊的花路。
“好,那我也謝謝你。”
虞尹錄制時更加用心,不知是怕她沒錄進去,還是之後看到視頻的人會記不住,婆婆嘴裡反複念叨着幾句話,
——“加酒曲的最好溫度是30-35度,因為這個東西溫度太低或者太高都沒有效果的。也不能加太多放多了啊,就容易發苦……”
其實視頻并非擺拍形式,每一幀都是婆婆對于花釀真情實意喜歡的流露。
明月、清風、搖曳的樹影,虞尹在無形中治愈了老人困擾許久的心結。
在等待花釀發酵的幾天裡虞尹到處取景,通宵剪輯,她不能成為真正的傳承人,所以她盡她所能。
當然搭子不是白撈的,沈律幫她做着善後工作,删除不需要的廢片,照顧小滿,還能抽空陪婆婆下象棋,給她的剪輯作品來點實用性評價。
虞尹偶爾會出門放口氣舒緩一下眼睛的疲勞,看到沈律和婆婆在下象棋她會佯裝高手,手背在身後踱步過去站在邊上,看到兩人有來有回的争鋒設陷她認可式的頻頻點頭,還捋了捋自己的空氣胡子。
沈律下了一步棋後,場面一下陷入僵局,虞尹搓搓手指,替婆婆走了一步,“我走這裡,你敢吃嗎?”
“不敢不敢。”這種一換一不值當,沈律原本落在“馬”上的長指繼而轉移到“單”上。
棋局的最後是沈律将軍了,陣營被圍攻虞尹和婆婆隻能舉手投降。
在Z市的最後一天,虞尹早起将上次做酒釀時剩下的花瓣都裝到了一個布袋裡制成香囊送給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