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斓站在房門口,一隻手抱着毛毯一隻手拉着張懶人沙發,笑嘻嘻的。
“幹什麼?”他問。
周某笑得一臉谄媚:“我好無聊,可不可以跟你待會兒?”
?
他眉頭一皺:“你發什麼神經,我不是說了我要休息嗎?”
話音剛落,對方就望着他癟了癟嘴:
“就是因為你不讓我玩遊戲我才這麼無聊的啊,之前因為工作日,我都不敢打擾你,可是現在都是周末了,你明天又不要工作了,我都不能找嗎?”
說着,又撅起嘴,嘟囔起來了:“給我定那麼多規矩,我都全聽話了,你又不負責,哪有這樣的啊,我就是想多個人氣,隻是在你旁邊戴耳機刷刷視頻,不打擾你都不行嗎……”
徐渡:......
真想把那張撅得老高的嘴皮子給剪了。
可最終,他也隻能咬牙憤恨地敞開了大門:
“敢吵就把你扔出去!”
他以後非得找法子治了紫毛混蛋這個愛噘嘴嘟囔的臭毛病不可,靠。
周某“;嗖”的就跑進了房裡,将懶人沙發放到了房間的空地上,噗通一聲坐了下去,怡然自得得不行:
“還好家裡房間都大,哈哈哈,诶,徐渡,你要不要沙發啊?要不我給你這也添一張呢?”
徐渡:......
他關上了房門,走到書桌前坐下:“如果你問我需不需要,我不需要,但這是你的房子,你要是想加你就能加。”
“哇哈哈哈,咱們好久沒這樣了啊,”周墨斓話題跳轉得飛快,“小時候我們經常這樣待在一起呢。”
徐渡看着對方坐在懶人沙發上晃着腿,舊時記憶瞬間湧入腦海。
小時候,因為周某父母的工作很忙,中午都不回家,所以周某中午放學後大部分時候留的都不是自己家,而是他家,會跟着他們家一起吃飯,和他一起午休——因為年紀相仿又都是男孩,大家就自然地默認他倆一起睡了。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幾乎都是和周某一起午休的。
周某有時候周末都喜歡跑來和他睡覺,然後又故意趁他準備睡着的時候把他掐醒,看着他氣沖沖的樣子哈哈大笑,把他氣到蹦起來給人一巴掌,然後他們扭打到一起——真的,就算是現在他都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欠的人,小時候他真的恨死周墨斓了。雖然現在也差不多。
事情一直持續到周某上了初中才結束,對方突然再也不和他午休了,他才換來了安甯的午休時光。
不過回憶翻湧,也不由讓他有些感慨,便也沒再生氣,隻是轉身從一旁的小書架上拿了本畫集:“嗯,是。”
“唔?”周某貌似注意到了,“徐渡,你在看什麼啊?”
他翻開一頁:“MoLD的畫集,《春季》。”
周墨斓:“哇,你居然有這本啊?”
徐渡:......
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周墨斓忙擺手解釋,“我隻是沒想到你會收這本,畢竟這本很早嘛,而且網上不是很多人說這本是他最莫名其妙的一本嗎?”
“我不覺得莫名其妙就夠了。”
他說着,繼續專心看畫集去了。
他說實話,不止不覺得這本莫名其妙,甚至還覺得是TOP1呢。
别人覺得莫名其妙,是因為《春季》在發售之初宣傳的是一本描繪愛戀的主題畫集,然而就在大家都渴望着能看到冒着粉紅泡泡的甜蜜畫面時,MoLD卻将表達愛意的情景聚焦在了綠意開始湧現、生機開始蓬勃,卻仍舊寒冷的春天,給大家呈現了大篇幅的藍綠色畫卷,使得整本畫集都看起來又冰冷又晦澀,根本不像世俗概念所理解的愛戀——這也導緻《春季》成為了MoLD數據最差的一本畫集。
可徐渡卻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愛上了,盡管他并不了解繪畫技巧,但就算光看畫面,他也能感受到對方想表達的愛戀既不甜蜜也不壯闊,而是像春天一樣始終洶湧、生機蓬勃,想奮力沖向夏天燦爛地盛放卻又永遠也到達不了,隻能停留在寒春的酸澀和冰涼——是愛而不得的。
這是一種晦澀難懂又太過悲情的愛意,沒人喜歡代入這種傷感的愛戀,但徐渡卻覺得這反而是MoLD極高天賦的體現,能将這麼晦澀的情感表現得這麼傳神、具有靈性,這可不止是擁有技巧就能做到的。
耳邊突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徐渡還沒反應過來,周墨斓就拉着張椅子緊挨着他坐下了。
苦橙葉香氣瞬間撲入鼻中,徐渡怔了怔,周墨斓卻沖他一笑:
“一起看呗?MoLD這本畫集有蠻多值得考究的地方呢?”
他沉默,算是默許了,他身邊确實沒有美術業内人士一起參與過讨論。
對方問他是怎麼看這本畫集的,他如實相告,表達了對MoLD的佩服,周墨斓聽着,半晌,緩緩露出了個微笑:
“不愧是X大的學霸啊,悟性就是強,一看就懂,《春季》是MoLD酸澀的愛,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居然和他想法一樣?徐渡有些詫異,畢竟他曾經跟其他人說過他對于《春季》的想法,都沒得到共鳴,沒想到居然在周某這裡得到了共鳴。
對周某的好感度+1%。
“你看這個筆觸,”周某忽然開口,指了指某頁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花,“看起來很用力吧?他應該就是為了體現那種愛而不得的無力生機,才會選擇用這麼剛勁的筆法去描繪一朵這麼柔軟、等待着開放卻又可能因寒冷而死的花的。”
徐渡仔細一看,不由感慨:“的确。”
這不是專業的還真看不出來。
“我想……”
突然,周墨斓說道:
“他應該是想着某個人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