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然:“宋先生這是遇上了什麼喜事?”
宋澤烊:“不是什麼喜事,隻是忙了好幾天,終于把手上這個項目敲定,所以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陶星然放下手裡的平闆,站起身在茶室裡踱起了步子——宋澤烊這是在跟他解釋,這幾天為什麼不理睬他。
陶星然回到原位坐下:“心安是最難得的,分明是喜事一樁,恭喜。”
宋澤烊:“那好吧,同喜。”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們就這樣簡單聊了兩句,再無下文。
不過到了晚上的時候,陶星然偶然間點開了宋澤烊的朋友圈,卻發現他的朋友圈背景圖換了,新換的那張正是今天發送給陶星然的那張夕陽城市照。
宋澤烊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唯有這張照片,在最頂上,最醒目。
陶星然信手,給這張背景圖點了個贊。
當天夜裡,陶星然用金色和深藍兩種顔料,在畫布上描摹出了一大片抽象的塗鴉。
時間轉眼就到了7号,這是虞朗從隔壁市麓京大學結束大二生涯,放暑假回家的日子。
陶星然在他的軟磨硬泡輪番轟炸之下,終于答應去接他,所以這天陶星然難得起了個大早,收拾完畢後匆匆下樓就要出門。
結果,迎接他的司機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面孔。
新來的司機熱絡地跟陶星然打着招呼:“您好,我姓趙,您叫我老趙就行。大少爺吩咐過了,從今往後,由我來當您的司機,接送您出行。”
陶星然一下子都沒回過神來:“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原來那個姓汪的呢?”
司機老趙:“我是大少爺從公司那邊撥過來的,我今天也是頭一天上崗,您從前沒見過我。原來那個老汪,他前天就跟我交接完了工作,昨天就離職了。”
陶星然:“他被開除了?”
司機老趙:“那倒不是,他家裡有急事,所以走得很匆忙。說是這些年攢了不少積蓄,準備在老家做點小生意,就不回來了。”
陶星然後知後覺,好似心上壓着的大石塊也稍稍松快了些。
他微笑着點點頭:“回家做點小生意也挺好。”好過在這給陶星然當司機,大家心裡都不痛快.。
陶星然現在心裡痛快得緊,欣欣然地上了車,琢磨了一會。
這事是湊巧了呢,還是背後有宋澤烊的手筆?
陶星然心底雀躍了一陣,決定先放一放。
要是湊巧了,不值得那麼高興;
要是宋澤烊安排的,他肯定不多時,就會來邀功了。
陶星然經過了兩個小時的車程之後,終于抵達了約定地點。
接車地點就在麓京大學正校門口,趕上期末周,大學生陸續放假返程,這裡人不少,車來車往也不少。
虞朗就讀的麓京大學藝術系,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藝術系最不缺的就是漂亮人;學藝術燒錢,這些學生家境往往也都不錯。
陶星然自己長得好看,眼光也高,資深顔控。他一邊等着虞朗,就一邊放下車窗來,興緻勃勃地欣賞外面的美人豪車,一點都不覺着枯燥。
陶星然并沒有來得及欣賞很久,大約也就看了幾分鐘,他的車窗屏幕裡忽然閃現出來了一張笑模笑樣唇紅齒白的臉蛋。
陶星然怔了一下,對面喊了他一聲二哥他才反應了過來:“虞朗!”
虞朗歡歡喜喜地鑽進了車子裡,順帶地就拱進了陶星然的懷裡:“二哥!……”
這個比陶星然小三歲的年輕男孩,快樂得像個與主人久别重逢的小狗,假如他有尾巴,此時此刻一定恨不得搖成螺旋槳。
他先是抱着陶星然痛痛快快地又晃又蹭,半晌緩過勁來,情緒遞進到了下一個階段,他小嘴一撇就委屈了起來。
陶星然眼睜睜地看着他,情緒轉變之絲滑,不愧是學表演的,那淚珠子說掉就掉。
虞朗眼眶通紅哼哼唧唧地撒嬌:“二哥,我好想你……”
虞朗從小就是個漂漂亮亮的小窩囊,很嬌氣,一丁點小事就要哭鼻子,長到今年二十歲,依然沒什麼出息。在外已經堅強了很多,但是一到陶星然跟前,就立刻脆弱的像個玻璃娃娃。
陶星然面對自家的嬌氣包,早就見怪不怪了,哄小孩似的摟着他,輕輕拍着背:“之前不還好好的嗎?這突然是怎麼了?考試題太難了?”
虞朗搖搖頭,陶星然又問:“有人欺負你?是誰?跟二哥說,二哥去收拾他!”
虞朗悶悶地也不吭氣。
問不出名堂來,陶星然幹脆也就不問了,依據他對虞朗的了解,現在問了也白問,等着這小孩過去了自己心裡那一關,他肯定會說的。
所以一路上,陶星然都沒再提這事,反倒是東拉西扯地跟虞朗聊起了他的大學生活。
虞朗心思不深,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了,一心一意跟陶星然分享起了大學裡面,有關于學業、舍友同學之間、社團活動的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
陶星然聽得專心緻志,完全沉浸其中了,哪怕是虞朗跟他抱怨專業課老師突然點名,他正在話劇社排練,妝都來不及卸就百米沖刺回教室答到,陶星然都聽得眉眼彎彎。
他其實很羨慕虞朗,他羨慕虞朗能正常生活,正常念書上學,正常地交朋友。
而陶星然的正常生活,在十八歲那年就終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