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烊:“不吃日料?難道說,你現在海鮮過敏?”
陶星然:“那倒不是,日料中的拉面天婦羅我也能吃,我隻是不能接受刺身。”
他說完,便擡起頭來,看着宋澤烊,幽幽地說:“你肯定知道吧,那些日料,活魚、鮮蝦、剛剛屠宰的牛和馬,它們的肉切成一片片的,裝在盤子裡直接端上桌,生吃。”
宋澤烊:“你擔心,寄生蟲問題?”
陶星然輕輕搖頭:“不,我能聽見它們說話。”
宋澤烊感覺後背涼津津的,大約是辦公室的冷氣吹得:“它們……說話?說什麼?”
陶星然直勾勾地盯着宋澤烊:“它們躺在盤子裡,哭着說,好疼呀好疼呀,不要吃掉我,不要吃掉我……”
宋澤烊的面孔,肉眼可見地褪去了些血色,然後陶星然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假的!我騙你玩的,哈哈……”
宋澤烊看着他的情緒突然轉變,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就别開了視線,默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陶星然兀自笑了一陣,發現宋澤烊的情緻消沉了下去,便撞了撞他的手臂:“哎,生氣了?”
宋澤烊沒有正面回答,隻是說:“我帶你去吃飯。”
陶星然也鄭重起來了,他直截了當地問宋澤烊:“你是不是生氣,開始讨厭我了?你讨厭我不合時宜不知輕重地開玩笑對不對?”
宋澤烊擡起那雙琥珀色的瞳子來瞧着他,認認真真地告訴陶星然:“我沒有生氣,我也沒有讨厭你,我隻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這樣,因為我剛才确實當真了。”
陶星然有些譏诮地笑了笑,他覺得宋澤烊肯定是反感他了,但是沒關系,他腦袋裡開始飛速運轉,在想一些其他的主意,争取立馬從宋澤烊這挽回些局面。
隻是還沒等他想出來,宋澤烊就說出了他自己原本的想法:
“你如果總是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就會給我造成一種慣性。就像放羊的孩子一樣,謊話說多了,沒人會再相信。當你真的開始難受,遇到異常情況的時候,你告訴我,我也會下意識地以為,你在開玩笑。”
這次換陶星然愣住了,他隻覺得自己流暢的思維一下子卡了殼,一貫伶牙俐齒,居然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宋澤烊的話。
宋澤烊也看出他被自己給說懵了,緊追一步,趁熱打鐵:“陶星然,你的病,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盡管那天在白家,陶星然跟他坦白過,自己就是有病。
可是那天的陶星然喝醉了呀,醉話當不得真。宋澤烊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跟陶星然相處下來,卻總覺着他像是裝的。
隻是陶星然怎麼會認真老實地正面回答呢,他隻會嘲弄般地似笑非笑地反問宋澤烊:“重要嗎?”
陶星然覺得不重要,真的也好,裝的也好,他的人生都是一樣的渾渾噩噩亂七八糟。
但是宋澤烊誠誠懇懇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告訴他:“重要。”
陶星然本能地推了他一把:“幹嘛呀,跟真的一樣,這麼認真幹嘛,小烊烊?”
宋澤烊還想說句什麼,他的秘書林濯站在門口敲了敲休息室的門,邦邦邦三聲打斷了他:“宋總,下班了,現在出發嗎?”
宋澤烊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他緩了緩,輕輕扯了扯陶星然的袖子:“我們走吧。”
宋澤烊說的那家粵菜館,開在頤城的一座山頭上。
宋澤烊的小秘書開了足足四十分鐘的車程,才抵達了目的地,期間宋澤烊跟陶星然就安靜地在車廂後排坐着,誰也不說話。
陶星然全程看着窗外的風景,看着車子一路從城市的繁華地界一直開上了僻靜的山路。
星級餐廳,做的是所謂有格調的生意,賣的就是一個好山好水好滋味。
他們兩個一下車,就有早就候在餐廳門口的侍應生給他們請了進去。
一座仿古的中式建築,穿過其中的回廊庭院假山流水,陶星然跟宋澤烊被帶進了一間幽靜的包廂裡面。
進門來是一種涼幽幽甜絲絲的沉香味,包廂正中央是一方矮桌,支着一口鍋子。
粵式打邊爐。
宋澤烊帶着陶星然落座,侍應生進來為他們擺餐具,燒鍋子。
宋澤烊:“這山上有一口泉眼,水質非常好,所以這家的招牌山泉水脆肉鲩特别有名,位子很難訂,你一定得嘗嘗。”
陶星然眼下也不再提那種煞風景的話,專心放在了食物上:“不是說秋冬才有脆肉鲩嗎?這才七月份。”
宋澤烊:“你想吃,随時都有。”
陶星然又露出了笑模樣:“很貴吧?”
宋澤烊見他笑了,也再舍不得情緒低落,便陪着他笑:“就是得請你吃一頓貴的,再把你送回家裡去。不然你該說我小氣了,隻肯帶你吃路邊的蒼蠅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