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切回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陶成蹊。
當時的宋澤烊開門見山:“喬喬在哪?我要見喬喬!”
陶成蹊極力試圖安撫住宋澤烊的情緒,慢慢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訴給了宋澤烊:
“喬喬現在已經不叫喬喬了,他改了名字,叫陶星然,這是我父親的意思。”
宋澤烊:“我不管他現在叫什麼,我要見他!”
陶成蹊很為難:“澤烊,你現在都已經大學畢業,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了,我希望你能成熟冷靜一點。”
宋澤烊:“我冷靜什麼?我隻是想要見他!我們分開都已經四年多了,我們認識那麼久,從來沒有分開這麼長時間過!”
陶成蹊輕輕抿了抿唇,金絲眼鏡的鏡片随着他上半身的動作,反射着燈光,一片白,看不清他眼睛裡的具體情緒。
他隻能聽見他沉聲理智地告訴自己:
“澤烊,當年具體是什麼情況,我确實不清楚。但我聽說喬喬出事之後,你為了找他,甚至去跟蹤我的另一個弟弟虞朗,去他的學校裡面,鬧到要去警察局的地步。”
“當年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們陶家和你們宋家的臉上都不好看,我私下裡聯絡過你的父親,宋伯父那邊跟我父親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就是希望你跟我弟弟再也不要來往了,省得叫圈子裡的人都看笑話。”
宋澤烊徑直站了起來:“我管什麼其他人?是我要跟喬喬在一起,跟你們有什麼關系?隻要喬喬他自己同意,你們誰也管不着我們!”
陶成蹊盯了他半晌,字正腔圓地說:“喬喬他自己,也不會願意的。”
“因為他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
“他病了,精神層面很嚴重的病。”
宋澤烊就是在陶成蹊這裡,吃了個閉門羹之後,開始處處跟陶家作對的。
他認為陶成蹊肯定是在騙他。
喬喬出事之前是什麼狀态,宋澤烊最清楚不過。
他是很正常的一個人,而且他從小就在繪畫領域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十五歲就在全國性的繪畫比賽中,拿過少年組的金獎。
十六歲兼職給知名雜志畫插畫,社交媒體上有專屬于他的粉絲群體,有上百萬人之多。
十八歲收到了某海外藝術高校的offer,他們一起約定好去國外念大學的。
宋澤烊至今仍然記得,喬喬當時拿到了錄取結果之後,跟他在樹蔭下接吻。
他們就是在那一天确定了戀愛關系,他們說好念大學要住在一起,說好要在畢業之後,趁着在國外,瞞着陶家跟宋家偷偷去登記。
但誰也想不到,意外竟然來的那樣快。
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等到開學。
喬喬事先告訴他,自己會跟虞朗一起出國一趟,把自己要去念大學的消息親口告訴自己的爸爸。
喬喬的爸爸,一個因為喪妻之痛而精神失常的可憐男人,他在國外療養。
喬喬說,最多一周,他就回來了。
但是喬喬食言了,一周之後,回來的隻有虞朗。
喬喬自此失蹤了,陶家對外隐瞞了一切有關于他的消息。
宋澤烊發瘋一般的到處找他,但是他找不到。
報警是沒有用的,警察跟陶家确認,喬喬并沒有失蹤,但具體情況不方便透露,同時喬喬的大伯作為監護人,拒絕了宋澤烊的探望請求。
喬喬的一切通訊方式,沒有一樣能聯絡上他。
非但聯絡不上,而且因為宋澤烊沒日沒夜給他打電話發消息,這引起了喬喬大伯陶承禮的注意。
他翻看了喬喬的社交信息,當然就發現了他跟宋澤烊的那些約定。
陶承禮緻電宋澤烊的父母,直白地告訴了他們,宋澤烊出櫃的事,并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看管自己的兒子,不要讓他四處惹是生非。
當年十八歲的宋澤烊根本反抗不了,他被自己的父親痛打了一頓,胳膊上打着石膏腦袋上纏着繃帶,被強制押送去國外念書了。
一别就是四年。
宋澤烊漸漸将自己的思緒從往事中抽離出來,他用臉輕輕地蹭了蹭懷裡陶星然的頭發。
嗅着他發間淡淡的香氣,宋澤烊的眼眶都熱了。
至少在今晚之前,他都是心存僥幸的,他覺得陶星然根本沒病。
但他似乎是錯了。
宋澤烊的眼淚滾落到了陶星然的頭發裡面。
他無從想象,這個他愛着的男孩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個養大了他的陶家,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樣的惡事,居然把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