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然頭腦冷靜地思索着,前排的司機問了他一聲:
“二少爺,咱們接下來去哪?回家嗎?”
陶星然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車窗上的那塊玻璃,将車内車外的影像全映在了身上,裡頭是陶星然那張蒼白美麗的臉,外頭是一副巨型的廣告牌。
美瞳廣告,logo是一隻簡筆畫眼睛。
陶星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眼睛感到敏感的呢?
從他在自己的卧室裡發現了隐藏的攝像頭開始嗎?
被監視的恐懼一直存在,哪怕他後來找了陶成蹊把房間裡的攝像頭撤掉也仍舊感到恐慌?
不,也許還要再往前追溯。
這樣深刻的影響不會隻是一隻攝像頭導緻的,但是再往前的事,陶星然就想不起來了。
他的腦子裡一團亂麻,隐隐地又要發痛,他把腦袋一下一下地往車窗上磕,一連磕了五六下之後,他停住了。
擡頭望向前排駕駛位,透過後視鏡,他看見了自家司機面帶驚恐的那張臉。
陶星然靜默良久,開口:“去幫我找一家手機專賣店。”
陶星然原本是出門去看醫生,結果臨了去手機店買了個手機。
他拿到手機就準備給陶成蹊打電話,結果被店員提醒,手機裡沒有電話卡,打不了電話。
年紀輕輕的陶星然,居然對這種常識一無所知,當時店裡的許多顧客們都回頭看他,陶星然局促地交了錢拿着手機就跑了。
他回到車裡,意識到還得去辦一張通訊卡才行。
這次他學聰明了,他把身份證交給了司機,讓他去幫自己辦理,他就坐在車裡等着。
這并不是什麼艱巨的任務,司機很快就幫他辦好了。陶星然小心翼翼地将電話卡裝進手機裡,依憑着記憶,撥通了陶成蹊的号碼。
電話播出去,等待接聽的間隙裡,手機發出了嘟嘟的響聲。
陶星然把手機貼近了自己的耳朵,聽着那種奇異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戛然而止,對面傳來了陶成蹊熟悉的音線:“喂你好,這邊是陶成蹊。”
陶星然出了聲:“哥。”
對面明顯愣了一下,很不可思議:“星然?”
陶星然捏着手機,一邊聽一邊笑了起來:“是我。”
陶成蹊:“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呢?我沒見過這個号碼。”
陶星然:“我剛買的手機,專門給你打的電話,你存一下,這是我的号碼。”
陶成蹊也笑了:“好。哎,我以前給你買手機,你不是都說用不上嗎?怎麼突然想起來……”
陶星然:“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要開始新生活了吧。”
陶成蹊一頭霧水地,但并沒有掃弟弟的興:“那好,就祝你生活快樂。”
陶星然:“好的,我挂了,我還要打給虞朗,再見。”
陶星然挂了電話之後,立刻就撥給了虞朗,虞朗那頭好半天才接,一接通,陶星然還沒來得及說話,虞朗就先嗆了他一句:“打錯了,我不買房!”
陶星然:“不行,你必須買!”
對面的虞朗懵了,随後陶星然就聽見電話另一邊在小聲嘀咕:“天啊,現在搞詐騙的都這麼先進了,這個變聲器音線跟我哥一模一樣,要不是他沒手機我就信了……”
陶星然笑得坐在車裡彎了腰:“你給我一百萬,我把陶家祖宅賣給你。”
虞朗:“津巴布韋币要不要啊?”
虞朗:“等會,你誰啊?”
陶星然:“我是你哥。”
虞朗:“??!”
陶星然把手機拿的離耳朵遠了些,因為對面的虞朗在大呼小叫,陶星然隻專注于自己的話題:“以後這就是我的号碼,你存一下。對了,我讓你幫我買的藥買到了嗎?”
虞朗:“我找的最快的物流,這邊顯示已經簽收了。”
陶星然微笑着:“好樣的,哥哥沒白疼你。”
陶星然挂了電話之後,乘車就往家趕。到家以後,陳管家果然把簽收的藥交到了陶星然的手裡。
陶星然拿着藥,腳底下像踩着雲朵一樣,輕飄飄地就進了屋。
他進門後第一件事,就是鎖好門,把醫生開給他的空殼藥扔進了馬桶裡沖進下水道。
接着,他就把虞朗給他買的藥,拆開包裝,從鋁箔裡面摳出了一粒。
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的膠囊,放在手心一擰開,裡面立刻就散落出了白色的藥末。
陶星然低下頭去伸出半截舌頭輕輕舔了一口。
奇苦無比,苦得陶星然五官扭曲眉頭緊皺,待到那點苦味在口腔裡慢慢消退了,陶星然一仰頭把剩下的藥末全倒進了嘴裡。
這藥苦得可真刺激,真帶勁。
陶星然眼淚都給逼出來了,可他居然笑了。
他笑模笑樣地把虞朗郵寄給他的藥,一粒一粒地全都摳出來,裝進了空白藥瓶裡,假裝是醫生開給他的。
陶星然一邊做這件事,一邊想:“等我好了,你們都給我等着……”
他裝好藥之後,從抽屜裡翻出來一張名片,按照上面的電話号碼撥了過去。
對面倒是接通了,隻是狐疑着:“你好,請問哪位?”
陶星然:“宋澤烊,你想不想跟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