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然攥起拳頭,撞上了宋澤烊的手掌心:“石頭……我輸了。”
宋澤烊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合起手握住了掌心的拳頭,最後又确認了一遍:“你現在還能反悔。”
陶星然湊過去就用吻堵上了他的嘴。
宋澤烊抱起陶星然就走向了落地窗邊的沙發上。
那會已經是傍晚了,太陽才剛下山,月亮還沒升起來。
可是這不重要,因為屬于宋澤烊的那一片皎潔月光,已經落在了他的枕席上。
宋澤烊在整個過程裡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他歡喜地快要哭出來了,他在陶星然的耳邊一遍遍地懇切央求着:“喊我名字,喊我名字……”
陶星然懶得喊,他癱成了一汪水,一直到宋澤烊劃着小船晃晃悠悠地進了海,船篙撐進了水裡,他這才從聲帶中擠出了一聲尖利的哭叫。
撐船的宋澤烊動作一下子就停了,陶星然的指甲在他的後背上抓出了紅痕來:“宋澤烊,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宋澤烊笑了,他含着眼淚笑着去親吻陶星然眼睛上面的小痣,給他抱了起來,面對面的任憑海浪翻湧船舶颠蕩:“我怎麼舍得弄死你,我滿心都隻盼望着你能好好地活。”
但陶星然深覺,這話不可信。
反正他最後是在一種,比在門前玄關那更神魂颠倒的狂亂中失去意識的。
他的神智滑進夢裡,做夢也是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萬花筒。每一個碎片都折射出纏綿的鬼魅的影,喘.息聲纏繞着開出一簇簇花來。
宋澤烊最後也稀裡糊塗地睡了過去,但他睡不踏實,合眼就做噩夢。
一下子驚醒了,往懷裡一撈,發覺身邊是空的,他一身冷汗地坐起身來,對面是死寂蒼白的雪景。
他轉頭朝房間裡頭看,壁爐裡的火還在燒着,牆上橘色的小燈昏昏黃地發亮,烘托出溫暖的氛圍。
在這種暖融融的色調裡,陶星然身上套着屬于宋澤烊的寬大襯衫,不太合身,坐在落滿破碎羽絮的墊子堆裡,抱着畫闆在一聲不吭地畫畫。
宋澤烊的心這才稍稍地回落了,夜中的旖旎并非他的一場春.夢。
他麻利地套了衣服,拿起一條毯子,就走到了陶星然的身邊,把毯子披在了他的身上,給他整個人圈進了懷裡。
這個人是我的了,他是喬喬也好,陶星然也好,不論如何,他都是我的了。
這一天我等了十多年……
宋澤烊滿足地把臉埋進了陶星然的頸窩裡,貪婪地嗅聞着他身上的味道:“怎麼不睡覺,爬起來畫畫?衣服也不穿好……”
陶星然手裡畫筆沒停:“做噩夢了,不敢睡。”
宋澤烊:“真巧,我也做噩夢了。”
陶星然手中筆略一停頓:“你的噩夢是什麼樣的?”
宋澤烊:“我的噩夢就是沒有你。”
陶星然嗤地一下就笑了,繼續畫他的畫。宋澤烊迷醉地閉着眼睛,将嘴唇印遍了陶星然的耳根,又輕輕吮咬着他的耳垂:“那你呢,你的噩夢是什麼?”
陶星然:“我夢見了一種怪物,我正在嘗試着把祂畫出來。”
宋澤烊睜開眼,朝陶星然的畫闆上瞄了一眼,不自覺地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陶星然畫的東西,正常人猛一看見,都會吓一跳的。
他已經差不多畫完了,陶星然的鉛筆已經盡可能地把他能記得的每一處細節都描繪了出來。
所以一眼望過去,那确實是一種怪物,祂身體長得像鹿,或者是一種羚羊,總之是一種俊美矯健的生物。
但又是畸形的,一個腦袋下面有八條腿,八隻蹄子筋肉虬結地糾纏在一起,像發育畸形卻意外長大了的怪胎。
怪胎的頭上長着角,面目卻是一張扁平的人臉。人臉上的嘴張得大大的,其中吐露出半截肢體,細看看,那截身體居然也是和腦袋底下的八條腿連着的。
陶星然精妙的畫技,将那種畸形驚悚的形态傳神地呈現了出來。
宋澤烊驚問:“這是什麼?”
陶星然搖頭:“不知道。”
“我夢見我在一片雪地裡行走,突然地面裂開,長出來一個胚胎。胚胎很快就長大了,變成兩隻野獸,這兩隻野獸就好像看不見我一樣,當着我的面,追逐打鬧,然後忽然就開始……”
宋澤烊:“開始什麼?”
陶星然閃躲猶豫了一瞬:“交.配。”
宋澤烊心頭震了震,他重新去審視了一遍那幅畫,那種類似于進食的形态,其實是交.合。
但他卻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甚至有了些感同身受的體悟,他同陶星然耳鬓厮磨:“我知道這怪物是什麼。”
陶星然驚詫:“我夢裡出現的怪物,你怎麼會知道?”
宋澤烊笑了:“我就是知道。”
陶星然:“那你說,祂是什麼?”
宋澤烊貼近了他的耳邊,濕濕熱熱地告訴他:“是欲.望。”
“準确來說,是情.欲。”
他的手撫上了陶星然的胸膛:“是你身體裡長出來的情.欲怪物。”
陶星然沉默了一會,喃喃自語:“好像是這麼回事。”
怪不得,祂有着人的面目,獸類的軀體,野蠻的天性。
陶星然正出着神,宋澤烊一邊不安分地摸摸蹭蹭,一邊小聲嘀咕着,黏黏糊糊地在他耳邊問:“你跟我睡覺,是因為你愛我嗎?”
陶星然回了神,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你跟我睡覺,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