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骊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心裡害怕,所以趕緊跑來服軟。
他眼見着虞朗這樣,心頭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就催促了一句:“知道了,你吃飯去吧。”
虞朗小心地觀察着白骊的神色,奈何白骊臉上蒙着口罩,看也看不清:“你昨晚上在哪睡的?”
虞朗這句話問出來,白骊的心才像是寒冰碰着了暖陽,白蒙蒙地一熱,他怔了下,但張嘴也沒蹦出好話來:“我愛上哪睡上哪睡,你管得着嗎?吃你的飯去,滾蛋!”
虞朗當即翻了他一個大白眼,臨走的時候也不忘了偷偷踢白骊一腳,待到白骊氣急敗壞地跳腳時,他趕忙溜之大吉。
白骊站在原地,看着虞朗跑遠了,他心頭濃烈又擰巴的情緒也随之淡了,莫名的惱怒與歡喜之後,就是懊悔。
他煩躁地用紙筒抽了自己一下:“破嘴,整天胡說八道!”
那天白骊的工作進程十分順利,演員狀态非常好,兩場高難度的打戲,居然都是一次就過了。
劇組早早地就要收工了,白骊準備給劇組放半天假,等到晚上拍大夜景。
工作順利,白骊自然就心情好,他心情好就非常好說話。
他跟手底下的道具師武術指導們商量了一下,随後就一揮手招呼場務:“去把虞朗叫來。”
虞朗當時正窩在房車裡喝着肥宅快樂水打遊戲,場務一敲車窗,虞朗把車窗放下:“怎麼了?”
場務:“白導叫你過去。”
虞朗有點怯場:“幹嘛呀。”
場務:“好事。”
虞朗不太信:“他心情現在怎麼樣?”
場務:“挺好,他一整天都沒罵人。”
虞朗這才放心大膽地下車跟着他去了。
虞朗到了地方,看見白骊坐在一堆設備後邊,他一擡頭看見虞朗來了,拿起對講機說了一句:“給他把威亞繩子綁上,讓他飛一次找找感覺。”
白骊給他叫過來是吊威亞,虞朗頓時就興奮起來了。
白骊從攝像頭中看見虞朗站在場地裡傻樂,沒忍住,也跟着笑了,調了焦距,将鏡頭拉近,打算仔細地看得更清楚一點。
他用對講機又囑咐了一遍:“他骨架小,肉多,給他綁結實點。”
道具那邊接着指令,答應着,把威亞繩索套到了虞朗的身上。
一邊給虞朗綁繩子,一邊跟他打趣:“小胖墩,你該減肥了。”
虞朗捂住自己的臉:“我胖了嗎?你們白導天天說我瘦,讓我好好吃飯别減肥。”
道具:“你比剛來那會,臉圓了一圈。”
給他捆好之後,兩隻手攥着繩子往上提了提:“跟你差不多高的演員,都比你輕多了。你這樣的現實看着正好,一上鏡就會顯胖。”
攝像頭後邊的白骊抄起大喇叭擴音器:“聊什麼呢?!綁好沒有?!”
道具趕忙應着:“唉!好了好了!”
各部門準備就緒,白骊一聲開始之後,虞朗就如願以償地飛了起來。
威亞的護具罩着虞朗的腰,後背上兩根鋼絲繩吊着,忽地一下子就騰空而起了,地面瞬間被拉遠,虞朗心裡一慌張,兩條腿亂蹬了兩下。
白骊手持擴音器:“你别慌,你一慌這身形太難看了!你注意調整姿勢,你把自己想象成天神下凡,怎麼美怎麼來。”
下凡下凡……被吊在半空中的虞朗在心裡念叨着,我是天使我是天使,然後就揮舞起了兩隻手臂假裝自己是在撲扇翅膀。
在場所有人都笑了,白骊擡手捂住了眼,沒眼看:“行了,飛一圈就下來吧。”
意外就是在這個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時發生的,威亞在吊着虞朗繞着場地盤旋的時候,他後背上其中一條鋼絲繩連接腰環的鎖扣突然崩斷了。
離地有七八米高的虞朗身體驟然下落了兩三米,半空中失去平衡蕩來甩去,他瞬間發出了一聲尖叫,本能地就伸出手去想要抓握住什麼,然後他就攥住了自己後背上的鋼絲繩。
他大腦是一片空白的,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先是在急劇下墜,然後在離地不遠處猛然頓住。
攥着鋼絲繩的手,肩膀處發出了咔地一聲響,然後就是手掌心裡倏然迸發出了滾燙而尖利的疼痛,溫熱的血淋了自己一頭。
他聽見不遠處的白骊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鳴:“虞朗!”
随後他便把手頭上的東西全扔了,朝着自己狂奔而來,張開雙臂接住了自己的身體。
一擁而上的劇組人員七手八腳地給他解了下來,滿臉是血點子的虞朗睜大了兩雙空洞的眼睛,那隻被繩索劃開了掌心皮肉的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白骊跪在地上抱着他,恐懼驚慌中,額頭上青筋暴起:“虞朗,虞朗?!……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虞朗的咽喉裡發出了一縷微弱的咔氣聲,然後他就兩眼一翻,被活活吓暈過去了。